到了农历六七月分,天气就更热了,苏北北所在的服装厂里那时候还没有空调,偌大的工厂里只有几个电风扇,所以每天都会热的汗流浃背。
这样还是咬牙,在里面坚持了一个月。
叔叔所在的服装厂真的彻底的倒闭了,叔叔作为那里的副厂长,一下子也失去了工作。
那个服装厂副厂长的职位,也算是叔叔在A市拼搏这么多年的成就。当初年轻时来到A市,一直都是凭借自己的勤快才能一步步升职。作为没有文凭文化的人,服装厂倒闭,叔叔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再做一些什么工作。
习惯了处在高处的人,一下子变很难放下身段。就像是现在的叔叔,让他再去小工厂当职员怕是很难。
多数的家庭都会因为物质利益而争吵,自从叔叔失业以后,叔叔和婶婶每天都会争吵。苏北北很不喜欢这个样子。每当她看到婶婶对着叔叔那一副嫌弃的眼神时,心里就堵的慌。她很想问问那个女人,这些年来,她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若不是叔叔这些年养着她,她能安逸的生活下去吗?现在叔叔失业了,就好像叔叔在家里彻底没有了地位似的。倘若她真的觉得叔叔没用,为何自己不出去工作,看看外面生活的艰难?
苏北北啃着有些硬的馒头,喝了几口水,就逃出了那间屋子,她不喜欢那种压抑的沉闷。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婶婶开始对她恶语相加了,把注意力从叔叔身上分散了一点到她的身上。
“苏北北,如果你叔叔还不能找到工作,我们可能没办法给你上高中,只能供你初中毕业了。”婶婶操起她那有些尖锐的声音对着苏北北说道。
苏北北没有说话,手里拿着英语单词自顾自的背着。
这一天,她不是没有料想到,她觉得,婶婶说的结果还算好的,至少她会愿意供她初中毕业,而不是让她现在就开始辍学。
坐在一旁的叔叔听了,有些生气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说好了至少供北北高中毕业的。”
婶婶也开始过了,那又尖又响的声音继续叫嚷着,“当初你还有工作,现在呢?工作都没了,全家都等着喝西北风呢,还怎么继续供她上学。”
“你……”
“你指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只能供她初中毕业,不然让她收拾行李,站在就马上走人。”
“……”
两个人无休止的争吵着,坐在旁边的苏北北,心里难受异常。这么多的争吵都是因为她,她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苏北北能够感受到,叔叔并不是那般的绝情,还是关心她的,这是她高兴的原因。可是这样的家庭矛盾,战火纷然,她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这时候,一直置身事外的苏南南对着父母吼了一句,“你们都给我闭嘴,有没有吵够了?这个家还能不能呆了?”
她的这句话让本来争吵的两个人停顿下来。
苏南南很少介入大人的事情,面对着父母都不常开口说话,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看着电视,电视里的世界仿佛就是她的世界。
“南南……”
“你们再和我多说一句话,就滚出这里。”狠狠的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又回过头,继续看她的电视。
战火就这样被熄灭了,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叔叔闷闷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点上烟,一边抽着一边对着窗外发呆。婶婶本来的暴躁脾气,对上了苏南南,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可能再凶暴的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都会温柔至极。
这是苏南南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可是没什么,她感觉苏南南这是在帮助自己一般,刚才叔叔的婶婶的争吵都是因为她。
夜已经很深,苏北北看完书以后,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月色很好,月光透光窗子,已经将房间照的月亮。苏北北抬头看着月亮,怎么都睡不着。叔叔和婶婶的争吵还在她的耳边回响。
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好似上天一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自认为自己不坏,在什么一直这么悲惨的活着。
“苏北北,你还不睡?”苏南南的声音在苏北北的耳边响起。
因为房间很小,苏南南的话显得很清晰。
“你怎么也没睡?”苏北北问道。苏南南一直习惯早睡,平常的时候,这么晚应该早就睡了。
“你恨我们一家人吗?”赤裸裸的追问。
“……”苏北北不想回答。
也许刚开始来她很恨吧,可是现在才觉得,自己这样的弱小,若是两年来没有叔叔这个家的庇护,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在干什么。
“你可以不回答,可是,我讨厌这个家。”苏南南淡淡道。
苏北北看向苏南南,月光下的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将一切都看透了,无所谓,无所追求。
“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好久以后,苏南南才吐出这句话,“苏北北,我喜欢左邵,所以我求求你,不要一个人霸占着他好不好?”
“……”
“我会为他改变的,苏北北。”
很久很久以后,苏北北想起那个夜晚,才表白,苏南南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