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就像这次面对陈万里抛出得到橄榄枝,明明知道人家只是利用而已可她还是选择了归顺,既然左右都避免不了成为棋子在此周旋那何不做一个掌控最大利益的棋子呢?
“哪里,在下愧不敢当,机缘之事而已,怯不敢妄自尊大。”陈瑞双手抱拳朝文伯侯施以晚辈礼。
陈万里与都司两人皆笑而不语,心里同时对陈瑞的识趣赞赏,这年头初出牛犊的毛头女子太多,年轻人们难免心气儿高派头大以为自己得了眼前的爽利便夜郎自大。
官场吗,看的从来不是一时的高低起伏,而是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她陈瑞说难听话仅仅是殿下的幕僚而已若是不知好歹她定会无知无觉的给她长长教训。陈万里看敲打的差不多了,便转头同陈都司笑道:“瞅瞅,这样的后辈实乃我陈世家族之幸啊,要是后辈里多有这样出息的年轻人,我就是做梦都能笑醒啊。行啦,快别站着了,都是一族人这么生分作甚?”
陈都司名陈烈,虽是四品的武职放在小地方便是一方地主,但在这遍地都是勋贵的坤州和金陵却也只是中等而已。而她本家也是陈氏外系仍旧比不上陈氏嫡系那般地位,是轻易见不着文伯侯的。这会子摸着人了还不可着劲儿的巴结,闻言广袖一伥扬手将人请到屋里,便笑说:“瞧我,只瞅着这样上进的年轻人高兴了,都忘了礼数。”
陈瑞两人被她迎进了书房,这才谈起正事。
“陈某不才,适前,小人在主街上的一个酒铺子出了点事儿,小人能力不足只得叨扰陈都司想着给出点主意,万没想到大人会来此,略备薄礼,拿不出什么贵重物事都是在下商会里得些新鲜玩意,只想着孝敬孝敬大人。”
果然,陈万里笑了,说:“氏族旁支外系太多,之前也不知还有个如此俊秀的晚辈流落在外,本就是老朽大意疏忽了,今日得见,我这老婆子是长辈,没给新进嫡系一脉的小辈分红呢,倒叫你抢了先,你是有心的了。在外流落能至孝知礼我甚欣慰。之前在公堂之上也没机会知会你,世家之内本就有能者居上,老妇今日来此乃是有意想与你商量将你户籍转入陈氏嫡系家子之列。”
嫡系一脉,陈瑞面上做‘被大喜消息震惊之色’实则心里将她骂了个全乎,早知这老狐狸贼,没想到竟做的这样绝,一旦入了嫡系族谱,那就代表从此她要与陈氏一族一舟共济了。好处是得了实权可以享有一些陈氏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和资源。坏处是她必须时刻提供上官的动向喜好甚至心中所思所想为代价。
帝心难测,更要在上官与陈氏两座大山之间求生存,一不小心被言官骂或者当成清君侧的引子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贼老妇。她心里不痛快,可面上却一副‘由先前的狂喜转入强迫自己镇定不能失礼’的样子,再开口时声音几近‘哽咽’:“能得此厚爱,小人何德何能,唯有全力为我陈氏家族才能报此大恩啊!”说着跪下朝陈万里磕了个头。心里骂,让老子拜,拜的你折寿啊贼妇。
陈烈可是正经的古代人,对于世家的影响力从小耳濡目染,陈、林、谢、徐四大世家的历史比这天盛皇朝更为久远,她们审时度势的厉害盘根错节的关系从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中便可窥见一二。对于能进入陈氏嫡系一脉的意义她可是再清楚不过,如今乍听文伯侯将陈瑞入了嫡系一脉立时就呆了一呆,心里不住的往外冒酸水心里只想着这样是自家女儿多好。可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不能带出分毫来,只能心里跟吃了药似的,嘴上还待咧出个花来,:“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大人对小辈的照顾真是到了心里。”转头对陈瑞说:“这以后便是自家人了,外甥女是个好的孝顺长辈我不必多说,只一样可不必如此拘礼了。今日可谓喜事一桩我已差人备下薄酒,大人可赏脸在此一叙?”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滑稽的谄媚不使人反感反而显亲厚。
陈万里哈哈大笑,示意陈瑞起身直说陈烈自小便是个‘浑人’到哪都不是生分的人。
陈瑞只得又做了一番感恩戴德的演讲,然后跟着两人入了席,席间各种装孙子敬酒不在此说了。总之,天黑的时候她醉醺醺的从都司府出来,文伯侯是长辈酒水吃的不过几口,又兼地位高没人敢灌自称族中事务多刚入了席吃了少许便离开了。
大BOSS级的作风,都这样跟你能同桌吃几口菜已是恩赐,陈烈与她自是感恩戴德的将人送出了大门坐上车才又回去入的席。没了BOSS的威压这次两人再喝酒敞开了许多,陈烈还叫来了她女儿作陪要陈瑞以后多加照管云云。这要是以前她还能对陈瑞不假辞色可如今却是要费力巴结的对象。大家都年轻席间还请了美貌伶人作陪,陈瑞有求于她只能喝了一盅又一盅总算是办成了正事以醉酒为由脱身。
回到自己家中,她总算是不用装了,虽不是不省人事也真正喝的难受。扶了墙根吐了一回勉强还能站立。十四扶着她只会下人去熬醒酒汤。
十四便扶着她走便叫人,她嗓门大说话嗷嗷的,要是搁在往常院子里仆人们规矩都不苛刻都待炸了沸沸盈盈人来人往伺候不可,谁知今日下人们来的倒是快,可脚步飘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随后跟出来的小苗还冲着大声嚷嚷的十四挤眉弄眼示意她小点声儿。
十四不明缘由,正想着问呢,正房那边就走出来一个挺直修长的身影,那人声音清冽如山泉击石:“可是你们奶奶回来了?扶着回正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