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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乾隆篇(1)

欲治天下,不忘皇宫

身为帝王,也有三亲六戚,这种感情常常和政权交织在一起。乾隆以历史为镜,为维护皇权,乾隆改革和完善了各种制度,使母后、太后、兄弟、叔父、外戚、太监等均受到约束和牵制,在巩固皇权面前,人人平等。

乾隆在政治上比较宽仁,为了安定的考虑,他昭雪、平反,安顿了不少皇亲国戚、亲王宗室。在政治权力上,作为一名封建君王,乾隆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不受丝毫影响,他深深懂得欲治天下,先治内宫的道理。

考虑到历史教训,为杜绝宗室参与政务,他很早就把亲王宗室中的臣僚排除在中央重要政署以外。乾隆帝虽然爱才,可即使是才能再卓越的亲族,也毫不留情地让他们闲置无为。以至于他的弟弟也在专制皇权的压抑下无所事事,只能在家改写旧剧戏文,用弋阳调演唱。长期的抑郁寡欢,竟使他变态地演习自己的丧礼,制定死后的葬礼仪式,自己高坐院子里装死人。还陈设各种冥器,命王府护卫仆从供饭哭祭,自己则吃着祭品,以此自娱。

乾隆的另一个弟弟,因被乾隆斥责为“干预朝政”而闭门不出,得病而死。乾隆还把他叔父的儿子弘皙、弘升以结党营私为由而永远圈禁。好朋友福拜虽年轻有为,可因他是宗室而被隔置不用,英年即早逝。乾隆帝自己的叔叔允禄也因有干政之嫌而被革职在家,无奈中研习古音乐度日,最后成为精通乐律的专家,其他的皇室多在家以书、字、画为乐,度过余生。

为了不使母亲干预政务,即位后的第三天,乾隆就发出一道谕旨,告诫宫内太监女子:“凡国家政事,关系重大,不许闻风妄行传说。恐太后闻之心烦,宫禁之中,凡有外言,不过太监等得之市井传闻,多有舛误,设或妄传至皇太后前,向朕说知其事,如合皇考之心,朕自然遵行。若少有违,重劳皇太后圣心,于事无益。尔等严行传谕,嗣后凡外间闲话无故向内廷传说者,即为背法之人,终难逃朕之觉察,或查出,或犯出,定行正法。陈福、张保系派出侍奉皇太后之人,乃其走责,并令知之。”这个命令看起来像是乾隆对母亲爱护倍加,感情笃深,其实明眼人一听就知。

这样可使皇权独尊,不受母后干扰,避免历史上母后乱政之嫌。皇太后既然彻底与外间隔绝,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有一回,太后让乾隆把顺天府东一座废弃的庙宇修茸一下,事虽不大,乾隆却意识到了问题:太后在深宫之内怎么会想起来修庙宇呢?乾隆尽管母命难违,派人修了庙宇,可还是对太后身边的太监们提出了严重的警告。后来,好事的太监将悟真庵的尼姑引入宫内,又带领太后的弟弟进宫,这些都是违反后宫章规的。碍于情面,乾隆不好训诫母后,但却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太监们的多事非礼。

乾隆对母后的亲戚非常优待,常常赏赐他们,但却不允许他们依权欺人,以权干政。头等承恩公、散秩大臣伊松阿是太后的亲侄、乾隆的表兄弟,虽也没有什么大的过失,但却长年患病,不能供职,本应该罢任。乾隆念他是太后的亲戚,“是以特加优封公爵,免其革退”。但俸禄却减少了一半。在此严厉的监督和规章制度下,外戚根本没有干涉政治的机会。

乾隆帝对整个后宫的管束也比较严格,规定皇后只能管理六宫之事,不得干预外廷政事。他还用历史上着名的有德行的后妃为例,作“宫训图”十二帧,每到年节就在后宫张挂,作为百妃们学习的榜样。其中有“徐妃直谏”、“曹后重农”,“樊姬谏猎”、“马后练衣”、“西陵教蚕”,等等。在宫中举行宴席时,乾隆帝还让后妃们以“宫训图”中的人物为内容,联句赋诗。后妃的娘家中人虽不时蒙得赏赉,也不乏高官显宦,可都不敢过于弄权。

历史上的教训很多,远的不说,单以前朝而论,由于明代宦官多数都通文墨,因此弄权干政使明代趋于败落,国家也被搞得一塌糊涂,其中魏忠贤之祸更是四处流传。乾隆帝鉴于宦官之祸,改除旧制,把原来教习宦官读书习字的内书堂废掉。他说,内监的职责就是听命行事,只要略知几个字就行了,何必派词臣给他们讲文义呢?明代宦官弄权,原因就在这里。

自从乾隆三十四年以后,内宫就不再有词臣教习宦官了。

乾隆帝还有一个禁止宦官纵权的措施,就是让当差奏事的宦官,一律都要改姓为王。这样一来,外廷官员就难以分辨仔细,避免了他们之间的相互勾结乱政。要是发现太监们有所非为,定处不饶,有个太监是乾隆的贴身之人,因对乾隆说了几句有关外廷官员是非的话,乾隆马上命令把他处死。乾隆还发谕旨说:凡内监在外边滋扰生事者,外廷官员可以随时处詈行罚。

宫中有个叫郑爱桂的太监,经常在乾隆耳边赞扬刑部尚书张照,贬斥户部尚书梁诗正,说他“太冷”。乾隆讨厌太监干政,并洞烛其真伪。事实终于弄清,原来张照舍得花银两破费钱财结交太监,而梁诗正却廉洁自持,不善于笼络太监,因此郑爱桂“喜张而恶梁”。乾隆知道了真相,写诗称赞梁诗正说:“持身恪且勤,居家俭而省。内廷行最久,交接一以屏。不似张挥霍,故率称其冷。翻以是嘉之,吾岂蔽近幸。”并毫不客气地惩治了郑爱桂,同时,降旨要宦官们引以为戒。

恩威并用治子孙

作为一位年轻的皇帝,乾隆在变幻莫测的官僚政治漩涡中总揽王权,在位六十三年,没有谁可以专权独治,威胁皇位安危。在乾隆帝的严加管教下,皇子皇孙习文练武,大都安分守己,不结私党,创造了乾隆时期比较和谐的大家气氛。

乾隆一生中共有十七个皇子和十个公主,另外还有皇孙、皇曾孙、皇元孙上百人,的确称得上是一位福寿双全的老寿星。有这么多皇子、皇孙,自然就有层层无数的亲友关系,也会有层层无数的争端和是非,那么乾隆是怎样对待皇子皇孙,处理这些处处棘手的关系呢?

在教育子孙这一重要问题上,乾隆继承了唐太宗以来重视皇子教育的优良传统,并吸取了皇祖康熙帝晚年诸子争位的教训,尽管对皇子皇孙爱护有加,可还是要严加管教以防隐患产生。

自从努尔哈赤创业以来,以血缘关系分配权力而导致的清皇室内部争讧数不胜数,这曾一次又一次严重地影响着政治稳定和皇权的行使。在清军未人关前,有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褚英父子之间的火并,又有皇太极与阿敏、莽古尔泰、代善等四大贝勒之间的冲突。人关后,有多尔衮与豪格、济尔哈朗、顺治帝之间的斗争。康、雍之际有那场储位之争。

乾隆严格执行皇子皇孙到了六岁必至上书房上学的祖制,还指定学识渊博的内阁学士、翰林为老师教授皇子课程,选择优秀武将教皇子骑马和射箭技术。

乾隆要求皇子们认真读习五经、史、汉、策、问、诗赋之学,有事外出必须呈奏,不能擅自离开书房。他让诸皇子关在书房中“检束身心”,“庶举动不得自由”。避免皇子私出宫门结交党羽的现象发生,也避免他们依势欺人。

前代有些皇子贪纵骄奢,横行霸道,乾隆帝牢记在心。他因八阿哥私人皇城曾训谕道:“小惩大诫,未必不是诸皇子的福分,尤其是八阿哥更应该深以为惧,其他阿哥也应明知不犯,共同勤勉学习,才不辜负我的良苦用心。”“我非常爱皇子们,但为了防微杜渐,必须以祖训来警示他们,牢记祖训,每日应踏实认真地学习课业,彼此间互敬互爱,这样才能让大清世代绵长。”

一次,皇子永璇没有经过奏请,也没有告诉老师,就擅自离开书房进城,乾隆听说后很恼怒,严厉训斥了永璇,并处罚了有关的人员。他说:

“阿哥擅自出去,实在是不自重,不懂大体,如果其他阿哥竞相向他学习,没了任何顾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恐怕他们会受到一些奸佞之人的唆使。”乾隆还把教永璇的老师观保、汤先甲革职,并训诫皇子的老师们说:

“师傅教授皇子知识,不仅仅是让他们学会作文章,更重要的是遇到什么事情要规劝诱导他们知大理明大义,不让他们犯过错,而你们这样放纵阿哥,是做事的人么!并且他们会私结党羽,成为大患。”

皇十七子永磷不爱读书,喜欢音乐,好游玩,经常微服出游,有时候还逗留在青楼狭巷之中;乾隆帝对他深恶痛绝,把永磷降为贝勒。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三日,孝贤皇后病故于德州,皇长子永璜前行迎丧,竟“不知礼”,在皇后死后竟没有悲痛流露,这在乾隆帝看来是不尽孝道礼仪的行为。永璜并没有想到这一非礼行动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害,而正因爱妻去世而哀伤不已的乾隆,见到这种情景异常生气,立即严厉地训斥了永璜,下谕斥责他并惩处他的老师。以至两年之后,年逾弱冠的皇长子永璜便离开了人间。而这时乾隆帝又悲痛万分,亲自临奠为他追封,即追认永璜为亲王。

尽管乾隆对永璜的死有些悲伤,但他仍严厉要求其他皇子皇孙,不使他们有非礼之行、非分之想。督其克制私欲,励精图治,让他们疏远是非争端,遵守典章制度,不可逾越自己的本分,仗恃君王的宠爱,派生夺取太子地位的野心,或自矜有一点儿功劳,遂滋长无穷的贪心。乾隆帝严教皇子,对巩固他的统治,防患于未然有很重要的作用。

乾隆帝不仅严厉督促皇子上学,师傅认真授课,还对皇子的学风很注意,不让他们陷入纯书生圈子中,而要求他们寻找治政之道。他虽然很喜欢皇十一子永璇,可对他渐染汉人书生习气而十分不满,他为此还下谕说:“十一阿哥虽善辞章、工书法,这不过是儒生的一艺之长而已,我并不为喜;若是他能熟诸国语,娴习弓马,那就让我安慰了。师傅们一定要时刻提醒阿哥,让他们上正道,不要耽于便安。”

举起替父行道旗号

乾隆的一系列举措,明明是改正了雍正的严厉残酷,但他却说只是遵从父皇的遗愿,替父行道。乾隆通过宽大政策,结束了康熙末年以来皇室内部的对立纷争,初步消除了雍正时因骨肉相残而留下的老大难问题。

雍正一生中最受人指责、最难于被人谅解的是他对兄弟宗室的处置,乾隆帝既钦佩父亲的才干、魄力和手段,又对父亲的猜忌和残酷不满。从利害关系上,他应该站在父亲的一边,可是,在道义、理性、良知上他又难以认同。在继位前,当时他作为皇子,他不会也不敢公开表示出这些不满。但在继位后,为实施“去严从宽”,他以纠正前朝遗留的政治隐患为己任。因在这时,那场皇位纷争早已时过境迁,当年强大的反对势力已被父皇诛戮殆尽,因此,乾隆可以有恃无恐地处理雍正时期这个最有代表性的要案了,并且他还试图以此来扭转全局,树立自己仁慈宽厚的形象,在政治上开拓出新的面貌。

雍正帝对自己兄弟允祀等人的处治野蛮而残酷,他不仅对允祀等人肆意辱骂,革爵囚禁,甚至将允祀、允糖阴谋杀害,称之为“冥诛”,还黜其宗籍,另改名字,称允禩为“阿其那”(即狗)、允糖为“塞思黑”(即猪)。他不念骨肉之情,废除父皇所定的名讳,给同父所生的兄弟赐与卑贱名字。可对于一母所生的兄弟允欐,雍正帝也不轻饶,尽管允欐调兵遣将,驱逐了准噶尔在西藏的军队,策励六世达赖,留兵驻守,增强了清朝中央政府对西藏地区的统辖关系,立下了卓着功勋,圣祖曾予以嘉奖并特撰《御制平定西藏碑文》,可雍正帝不说他的功劳,反以为过,指责他浪费帑银、贻误军机,等等。他本想把允欐加重惩处,但因其母孝仁皇后坚决反对并以死相争,才没有斩杀,而革掉了允欐的爵位,与其子一起拘禁。

雍正其大哥允袜、二哥允扔在牢中监禁至死。把三哥允祉、十弟允相也永远囚禁。五弟允祺之子弘升、七弟允佑之子弘曙被削去世子,连雍正的亲生子弘时,小小年纪也被削宗。宗室中稍有不从、或因其他罪状被杀、被关、被夺爵削籍、被抄家流放的不计其数。雍正帝对皇家宗室中人的处治,在朝野中引起的反应十分强烈,对他本人的政治声誉损害也很大,被扣上“逼母、屠弟”之罪。在这种情况下,乾隆重新审理这个案件,足可以化解皇族内部矛盾。

在皇帝与皇族成员、皇帝与满汉大臣、皇帝与地方官员、皇帝与八旗将领,皇帝与文人学士之间,清王朝历来存在着很多矛盾。其中尤以皇帝与其他皇族人员之间的矛盾最为突出,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了。所以,在即位不到一个月时,乾隆在训饬宗室时就提到“治国之道,以族人合睦,移风易俗为先务”,并说过去却有一二不屑之徒“互相排挤,不知向善”,因而风俗败坏。他批评宗室中确有不孝不悌的人,同时又反复说明皇考不惮勤劳,孜孜教诲,十三年过去了,有的感恩戴德,有的心怀不满,认为“待伊等刻薄”。然后把话头一转,说到自己仰体皇考之心,整饬宗室积习,期归于善,“岂无一二人感化自新,勉励百善耶”。这些话,其实是乾隆为释放被监禁的宗室造舆论。

但由于允祀一案为雍正亲自处理,并且允祀、允糖已死多年,盖棺定论,因此没有人敢响应来翻他们的案。乾隆见没人出来重新翻案。只好亲自下谕,说允祀、允糖得罪已死,可他们的子孙也是皇族支派,却被摈除于宗牒之外,处理得未免过重,说“当初办理此事,乃诸大臣再三固请,实非我皇本意,其作何处理之处,着诸满汉文武大臣翰詹科道各抒己见,确议具奏。”乾隆在向当朝文武发问,同时也是在考问自己:那场令人胆战心惊的骨肉相残已成为过眼云烟,现在已物是人非,时过景迁,是不是可以冷静地、合乎人情地重新处理呢?他要官吏们各抒己见,实际上是要大家做好翻案的思想准备。因此,就出现“九卿等始议给黄带,继又议给红带。旋议旋改,胸无定见”的局面。

遇见这种情况,乾隆只好又表示出仁爱之心。

有趣的是,乾隆在每每采取重大决策的时候,总要在舆论上下一番功夫,找出些理论根据。这一次明明是与其父雍正的意思相违背的,他又打出了祖父康熙的旗号,使世人无话可说。

对所谓允袄集团的成员延信、苏努等人,乾隆帝也采取了宽大政策。

延信是雍正帝之伯祖父肃亲王豪格之孙、温良郡王猛峨的第三子,初封奉国将军,后任都统、平逆将军、摄抚远大将军等职,他率军进入西藏,赶走了准部士卒,立下了大功。康熙帝曾盛赞他的功劳,下诏说:平逆将军延信领满洲、蒙古、绿旗各军,“经自古末辟之道,烟瘴恶溪,人迹罕见,身临绝域”,“勇略可嘉”,封为辅国公。对于这个有功于国、同一曾祖的弟兄,雍正因为他与允楼关系好,而定了他二十条罪状,予以革职、削爵、拘禁,后又削去宗籍。苏努的高祖父是清太祖努尔哈赤,曾祖父乃广略贝勒褚英,苏努本人起初袭父杠努文镇国公的爵位,后晋升为贝勒,亦因随允棋被革爵黜宗室。二人的子孙连坐黜宗籍。乾隆下谕恢复他们子孙的宗籍,赏给红带子,收入玉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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