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阳走后,我着实狠狠地嘲笑了他一会儿,可冷静下来却又有些无聊。今天不是周末,沈秋和梧桐一定要上课,根本不可能陪我,我也不想她们为难,早在她们送我到医务室后就打发她们去上课了。所以,现在,偌大的医务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一个男声传了过来,他不断扯着喉咙大喊“医生~医生”,那语气,好像是妻子早产一样。我翻了个白眼,暗暗鄙视道,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娇气,哎~
显然,医务室里的护理长也是这麽想的,半晌才懒洋洋地应道,怎麽啦,大呼小……嘶,怎麽这麽严重!
听到护理长倒吸冷气之时,我不由循声看去,目光捕捉到那位同学的伤势后,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擦,这人是被什麽不明物种给袭击了?那伤势,简直是面目全非。身上,有斑斑血迹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些西红柿皮和蛋花之类的东西!再看头上,更是惨不忍睹,一头的汤汤水水,甚至还有点小香菜和葱花。。。额际有一道口子,,正在源源不断地缓缓流血,糊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虽并没有被血糊住,却有好几道被抓破的痕迹,他身上的衣服也变得丝丝缕缕,隐约还能看到肩膀上的咬痕……
哥们儿,你是一不小心掉到下水道之后和老鼠们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还是被老鼠给咬了吗?
同学,看到你这一身伤之后,虽然我挺不愿意那麽没素质的,但是你的造型,实在是太适合让人……幸灾乐祸一下了。
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看戏一样看着他们。
唉,别提了,我们俩正要回教室,就来了两个美女找他,他就美滋滋地去了。谁知,那俩根本不是女神而是女神经啊!好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劈头盖脸一顿胖揍,还好我跑去看八卦,见状立即拉着他跑了,要不然……丫的,哥们儿,你等着,我先找人帮你揍回来!
说完,那个扶着他的男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这件事和我没什麽关系,就开始躺在床上看护理长和他处理伤口。等他脸上的血污被处理干净后,我不由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越看越熟悉。到最后,我终于认了出来——靠,这不就是害我被烫伤的那小子吗!
不好,女神经?说的不会是梧桐和沈秋吧!
我心下一凉,赶忙掏出手机给她们打电话,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上课了。
可是,我打了好几个,却是无人接听。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心不由凉了一截。若是上可,她们一定会关机的,不应该是无人接听啊!
一定是出事了!
正想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慌乱而迷茫。到了医务室,她直接喊单,谁是千亦舒?我看着她,她逆光站着,看不到表情,但语气中是难平的焦灼和慌张。她见没人应就又问了一遍,我出声应道,怎麽了?声音夹杂着些许忐忑,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她向我跑来,有些气喘,说,老大让我告诉你,你的朋友沈秋和梧桐被打伤了,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老大说,是他没处理好这件事才会导致亮子哥去找她们场子,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去医院看她们俩,日后老大会赔偿医药费的……
我在听到沈秋和梧桐被打进医院之后瞬间失聪,心乱如麻。至于那个女生后面说了什麽,我完全没有听到。
她们,该是受了很重的伤才会被直接送去医院吧?
怎麽才短短二十多分钟就成了这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等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后我早已坐到了车上正向医院前进。
一路忐忑,一路心惊。
终于,在外科的一间病房里,我们三个伤员“亲切会晤”。看着面目一新,伤得千姿百态的彼此,我们三个竟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千亦舒,你这是在演太平公主吗?
桐桐,头顶护舒宝你还挺像阿拉丁神灯的干闺女哈!
沈秋,闹不了了,看来你以后要练习下左手写字了。
我们三个对受伤的原因和经过绝口不提,只是互相调笑着,嘴贱地互损着,仿佛疼痛会因此而减轻一般。
我在看到她们没什麽大碍之后,心也落回了肚子。
笑够之后,我一边给沈秋剥香蕉皮一边问道,说说吧,怎麽会这麽傻?
沈秋和梧桐不说话,我内心一片感动,心想,这俩妞说不定一会儿会说出什麽感动人的话,我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一会如果掉眼泪可就丢大人了……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因为,沈秋的话,彻底击碎了我那颗浪漫的小心脏。
她说,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这架不是为你打的,你当着我们的面被欺负了,这要是能忍,我沈秋两个字倒过来写!你是我们的人,只能被我们欺负,那货算老几,敢伤你,这不就是在赤衤果衤果地挑衅我们吗?不抽他,说不过去啊,我们还怎麽混?
沈秋刚说完,梧桐就立刻搭腔道,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是你?
此话一出,我彻底颓了。
打狗看主人?
虽然狗狗很可爱,很忠诚,但是我再怎麽说也是人,狗能和我相提并论吗?
想到这些,我心里的那点澎湃,脑子里幻想的什麽姐妹情深的场景立刻无影无踪。是我小说看多了导致现实和虚幻分不清了,还是沈秋和梧桐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抒情?
发什麽呆啊?小舒子,给朕倒点水!沈秋一副剥削阶级权贵嘴脸,冲我发号施令,梧桐也不甘示弱,甩出一句“我饿了,想吃灌汤包”。看着这两个大爷范儿十足的懒货,我忿忿不平,有些不甘地说,有没有搞错,我是伤员耶!
谁知,她们两个居然无耻地同时说,“不要以为缠点白纱布就有了装大爷的资格”。
那表情,那语气,那动作要多理所应当有多理所应当,竟让我无言以对。
我转身,默默照办,可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笑容里,有宠溺,有幸福。
由于我路痴,所以即使凭借手机导航也不敢走远,只是在附近的小摊子上买了点东西,免得到时候迷路,再给社会添麻烦。下楼买完早饭回病房之时,就听到里面梧桐对沈秋说,亦舒这个白痴,这次为了给她报仇真是下了血本了,放假回家了我要怎麽和家里解释呢?当初真是太冲动了。
沈秋苦笑两声,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向奶奶交代呢!不过梧桐说实在的,这一架,我打的是真不后悔,亦舒那个笨蛋,准到现在还没想到那人是故意的呢!
梧桐就笑,叹了一口气说,就她那心眼儿,以后还不准被骗多少回呢,以后呀有咱俩好受的了。秋,到现在我的头还晕晕乎乎的呢,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你怎麽样,手还疼不?
和你半斤八两吧,桐桐,你说该怎麽和家里还有学校解释啊,真是发愁。沈秋说着,我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她一定是无奈的,懊恼的,但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我眼前,渐渐水汽弥漫,只觉世界一片宁静,渐渐朦胧,只有心中那朵名叫幸福的花在漫天湿漉漉的雾气之中,徐徐开放的声音。如果可以,请时光定格在这一刻。我们三个,没有背叛,没有伤害,也没有隔阂。
有的,只是一颗全心全意为彼此付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