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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蜻蜓宝衣

陇右地区有一座奇峰,名叫蜻蜓峰。蜻蜓峰万仞之高,十分险峻,像一把宝剑一样直插云霄,人要是想攀爬上去,那几乎没有可能。

据说这蜻蜓峰顶藏有金银都不换的无价宝贝,但是这宝贝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即便有人想要探究,但是看看蜻蜓峰笔直的峭壁,想想自己腋下没有长翅膀,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民国年间,蜻蜓峰下是一个叫李家庄的小村子,李家庄有一个跛脚小伙子,名叫李四,李四勤快,在庄边的沙地开荒种了一点西瓜。

有一天早上,天刚麻麻亮,李四推了一辆木板车,去西瓜地里摘瓜。这个时候摘了西瓜,用车子推到不远处的镇子上,太阳刚刚升起,正赶上早市。

就在李四正专心致志挑选熟西瓜的时候,路边忽然来了一个个子矮矮的小老头。这个小老头黑衣黑裤,骑着一头很有精神的小毛驴。

李四以为这老头也是一个赶集的山里人,没有在意,但是这老头一走到李四的瓜地旁边,就跳下驴背,把毛驴拴在一棵树上,从瓜地里摘了两个西瓜,用拳头砸开,捧在嘴边大吃了起来。

李四心想:这老头拴了驴摘瓜吃,也明明看到我在瓜地里了,他肯定是要吃完了给钱呢,我暂且不吱声,免得让人觉得李家庄人小眉小眼。

于是,李四咳嗽了几声,继续在地里挑瓜,任那老头子坐在地埂上垫着腮帮子大嚼。

这老头子吃瓜囫囵吞枣,砸开西瓜挑最甜的地方吃几口就丢了,就这样一连糟蹋了五六个西瓜,老头子似乎心满意足了,他又砸开了一个大西瓜,送到拴在树上的驴嘴边,让驴吃了起来。

李四虽然是个好脾气,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难免有气,于是他开口说:我说老汉,我这西瓜是给人吃的,不是给驴吃的!

这小老头傲慢的抬起头说:小伙子你嚷嚷什么,嚷嚷什么你?不要惊着我的驴!我给驴吃瓜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钱,你想要多少钱你就张个口,我老头子要是拿不出来我就把吃你的西瓜吐出来!

李四是个年轻人,这老头子不打个招呼就在自己地里摘瓜吃瓜,他本来就耐着性子忍着,一看老头子这么狂妄,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就腾了起来。

李四看了不可一世的小老头一眼,然后指着对面的蜻蜓峰说:你真那么有本事,你就飞到蜻蜓峰上去,把上面的宝贝给我拿下来!钱我也不缺!

李四本来就是说一句气话,谁都知道,除非长出一对翅膀,否则蜻蜓峰那是万万上不去的,但是那小老头听了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像当真被难住了。

李四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老头子还挺可爱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那小老头似乎看出李四心里在嘲笑他,于是一咬牙说:行行行,今天看来我是遇见对头了,这蜻蜓峰上的宝贝我不能拿,但是我能把你送上去,你自己去拿。

李四一听这话乐了,心里气也消了,他心想:今天我是遇见一个疯汉了吗?这老头子看着正正常常的,怎么满嘴说胡话,弱一点的鸟儿都不见得能飞到蜻蜓峰上去,这矮矮的小老头有什么本事呢?

李四想着这里,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这小老头见李四一脸不屑,就不再争辩,毛驴也不管了,他走到瓜田里一把拉住李四的胳膊就朝路边走去。

李四吃了一惊,想要挣扎,谁知那小老头的手就像钢爪子一样,无比有力,他根本挣不脱。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小老头已经拉着他走出了西瓜地,脚下生风朝着蜻蜓峰的方向奔去。

李四心里恐惧,想要叫喊,谁知这老头拉着他竟然腾空而起,踩着蜻蜓峰底下的灌木从和树枝渐渐攀爬上了蜻蜓峰的峭壁。

李四惊恐万分,想喊也喊不出,刚开始他死命想挣脱老头子的手,但是等到老头子抓着他攀爬到峭壁上的时候,他又唯恐一失手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双手紧紧抓着老头子的胳膊一刻不敢放松。

这小老头就像一只灵巧的岩羊一样,在万丈峭壁上蹦蹦跳跳,一只手搂着李四,一只手扯着石壁上的草木藤蔓,越爬越快,越爬越高。

李四偷眼朝下一看,只见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自己显然已经被这小老头带到蜻蜓峰很高的地方了。

他心想:这下完了,谁知道这小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是一松手,我就下去摔成一滩烂泥了。

那小老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全力向上攀爬,李四闭上了眼睛,不停胡思乱想。

就这样没过多久,李四突然感觉自己被老头子重重地丢在地上。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一片杂草丛中,云彩就像棉絮一样不停在身边飘过。看来他们已经到了蜻蜓峰顶上了。

那小老头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李四说:小老头吹牛没有年轻人?你现在已经到蜻蜓峰顶上了,要什么宝贝,你自己去拿吧。

这小老头说完,就不再搭理李四,走到蜻蜓峰崖边,慢慢攀爬了下去。李四发了一会呆,小心翼翼靠近崖边一看,哪还有小老头的影子啊!

小老头走是走了,李四这会发了愁了。这可怎么下去呀。虽然当时是夏天,但是蜻蜓峰上还是凉飕飕的,李四穿着一件棉布褂子,瑟瑟发抖。

他爬了起来,朝蜻蜓峰顶的深处走去,虽然深知蜻蜓峰是绝壁,自己没法下去,但是他还是抱着侥幸想找找,看是否有下去的山道。

蜻蜓峰顶没有大树,除了缭绕的云雾,就是遍地杂草,哪有什么宝贝呢?

李四心里懊恼,后悔自己招惹了小老头,他踩着厚厚的野草朝峰顶深处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云雾深处好像有一座庙宇一样的小建筑。

李四大喜,有建筑就有可能有人啊,有人就有可能有路,就可能从这蜻蜓崖上下去。

于是他从荒草中蹒跚行走,朝着那座庙宇一样的建筑走去。刚开始草丛中没有路,走着走着,快靠近庙宇的时候,他发现草丛中出现了一条山石铺成的小路。

李四心中又惊又喜,谁能想到,这绝地之上,竟然还会有人的踪迹呢?看来自己的小命还有希望保住!

李四沿着长满青苔的石头小路走近那座庙宇,只见这座庙宇的墙壁全部是用大石头砌成的,庙宇顶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茅草,两扇用灌木树枝编织成的门虚掩着,庙门上没牌没匾,也不知道里面供奉着哪位菩萨。

还没等李四走上石头台阶推门,门里面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真想不到,这地方竟然还会有人来,施主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李四一听,哎呀,这下好了,这庙里真的有人。他走上台阶,推开了庙门就走了进去。

庙里面光线昏暗,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和尚坐在一团干草上面,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正盯着自己看。

李四心中隐隐觉得这老和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没等老和尚问话,就把自己的身份经历详详细细给老和尚讲了一遍,并恳求老和尚指明自己回家的路。

老和尚听完李四的话,摇了摇头叹息说:想不到我师弟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任性妄为,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看来这是定数。

李四一听这话,心想:好呀,原来你和那不讲理的小老头关系这么密切,这下我就不怕你不管我了。

老和尚好像没有看出李四在想什么,他缓缓站了起来说:贫僧和佛祖有约,此生不会到蜻蜓峰下去,但是我师弟把你送到了峰顶上,贫僧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送下去。上面天冷,你先穿上这件衣裳再说。

老和尚说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这纱衣就好像透明的一样,隐隐约约还发着荧光,他转过身,把这纱衣递给了李四。

李四心想:这玩意穿着能保暖?但是他不忍心回绝老和尚的一番好意,于是就接过来套在了自己的褂子外面。谁知道这衣服一穿在身上,他浑身上下马上暖意融融,就像穿了一件棉袄一样,李四暗暗称奇。

那老和尚接着说:时间不早了,贫僧也不想耽误施主下山,施主请跟我来,我给你指下山的道路。

李四一听,十分高兴,紧跟着老和尚一路走到了蜻蜓峰断崖边。老和尚对李四说:施主请看,这断崖下就有路。

李四凑过去想仔细看看路在何方,却不想被老和尚在背后推了一把,他整个人就飞出了崖顶,轻飘飘朝着崖下坠去。

李四魂飞魄散,心想这下死定了,谁知道自己竟然遇见了这么一个面善心黑的老和尚。

他正打算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就像一直鸟儿一样,下坠的速度并不快,还飘乎乎的像一只蝴蝶,十分轻巧。

李四心里奇怪,朝着身后一看,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纱衣一见风,就舒展开来,像蜻蜓的翅膀那样,在风中微微颤抖,载着自己飘飘荡荡,缓缓朝着崖下坠去。

刚开始李四还有点害怕,但是渐渐地他就习惯了,还能稍微动动肩膀,调整一下方向。

蜻蜓峰下面,有一个大水潭。李四在空中飘了很久,逐渐就接近地面了,但是他低头一看,下面正就是那个大水潭。

李四心里本来还挺得意的,但是一看到这个水潭,他又担忧起来。这个水潭很深,几乎每年都有周围村庄的人和牲口因为游泳饮水被淹死,自己要是落在这水潭里,也肯定是凶多吉少。

怕什么偏偏来什么,李四虽然拼命扭身子耸肩膀想落到水潭外面,但是他还是缓缓地掉进了水潭中。

谁知李四掉进水中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上那件纱衣就像冲了气一样,鼓鼓囊囊地漂浮在水面上。李四稍微划拉了几下,就上岸了。

李四站在岸上抖了抖身子,纱衣上的水珠就都没有了,里面的大褂干干爽爽,一点水都没有沾。

这下李四明白了,这件纱衣,是个宝贝呀!

李四得了这件纱衣以后,也没有藏着掖着,冬夏的时候都把它贴身穿着,冬暖夏凉,蚊虫不侵。

有一次,村里有一个采药人攀爬蜻蜓峰采药,被困在了半山崖,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村里人站在山崖下干着急,谁也没办法上去把人带下来,最后,李四站了出来。

他穿上了蜻蜓峰顶老和尚给他的纱衣,抓着石壁上的蒿草慢慢朝着采药人攀爬,好几次他都不慎坠落了,但是每一次坠落,那纱衣马上就能舒展开来,如同一双翅膀一样,让再次平安靠近石壁找到落脚点。

站在山崖下面的村里人除了发出一声惊呼之外,谁也不知道李四身上穿着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李四终于靠近了采药人,并用绳索把他和自己捆在了一起,最后纵身跳下山崖,两个人飘飘荡荡,在李四身上纱衣的承载下,缓缓落了地。

就这样,李四得了宝贝的消息,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那时候民风淳朴,村里人并没有觊觎李四的宝贝,偶尔有有钱的人试探着想买,李四总是推说那衣裳是自己拜师学艺求得的,别人不能穿,穿了就会有危险。

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信了,所以大家都觉得那衣裳就是李四的,别人穿了会惹祸上身,李四也就这样讨得了一个清闲。

有一天傍晚,李四刚刚从地里回家,就看到自己院门前站着四个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互相交流叽里呱啦谁也听不懂。

其中有一个会讲本地话的人对李四说:等了你这么久,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朋友远道而来,想求购你的宝贝纱衣。

那时候正是日本人侵华最猖獗的时候,西北虽然尚未沦陷,但是很多各国的特务和不怀好意的商人潜入在西北的各个角落,他们勘探资源,绘制地图,还到处搜刮文物宝贝,李四所在村庄附近有几个有名的大庙宇和石窟,里面的精品佛像和千年壁画就被这些人掠走了,这事情在周围的村民中传的沸沸扬扬,李四自然也知道。

李四一看这些人不像是好人,又生长的奇怪丑陋,心里就开始警觉起来,他直截了当一句话就回绝了来人的请求,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宝贝纱衣,就算有,也不卖。

李四说完话,就朝院子里走去,谁知这几个人紧跟着就进了门,他们关上了院门,掏出了几把枪,把李四控制在了门口。

一个矮个子叽里呱啦对会说本地话的那个人讲了一番话,那个人对李四翻译说:朋友,这些都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皇军,你们这个地方,皇军迟早会占领,你识相一点,赶紧把宝贝纱衣交出来,对你没坏处。

李四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态度就变软了,他讨好的笑着说,原来是皇军啊,我真的有眼不识泰山,你早说嘛,我这个跛子,一直想着替皇军办事,却一直没有机会,我要是知道是皇军想要宝贝纱衣,早就双手送上了,何必闹这个误会!

那人一听,很高兴,叽里咕噜对矮个子讲了一通话,几个矮个子看了看眼前这个邋邋遢遢的跛子,就把枪收了起来。

李四说:你们在院子里稍等,我这就进去拿宝贝,说完就朝着屋子走去。身后的那四个人不放心,紧跟着也想进屋子。

李四一进门,就从地上捞起了一把劈柴用的长把斧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在了为首的矮个子头上,那矮个子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后面几个人还没迈进屋子,谁也没料到李四下手这么快这么狠,一惊之下,赶紧退出门拔枪。李四顺势闭上两扇门,用门栓子把门拴死了。

外面的汉奸和日本人噼里啪啦开枪,却也一时无法打开屋门,而这时候李四的屋子里,已经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和火光。

这些人靠近屋子朝屋子里放了一通枪,村里吵吵嚷嚷渐渐传来了救火的声音,他们一时进不去屋子,也怕惊动民团,就丢下了屋子里那个日本人的尸体,逃走了。

等村里赶来救火的时候,李四家的院子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火光中,大家灭了火之后,发现了李四的尸体,李四混上上下完好无损,只是眉心的地方有一个弹孔,看来是被日本人用枪击中了。

李四身上穿着那件宝贝纱衣,已经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银色纤维了,这些纤维闪闪发光,谁也说不上那是什么东西。

李四脚下躺着个人,脑浆迸裂,全身被烧的焦黑。人们从他的身上翻出了日本文字的笔记本,还没完全烧毁的地图,一把短短的匕首。

到这,人们总算是搞明白怎么一回事情了。

附近的民团集合了四五十人,仔细询问了看见过这些人的村民,访查清楚这些人去向后,民团的人骑着快马一路追踪,最后的离村子二十多里的地方赶上了这几个人。

一番搏斗之后,剩余的一个汉奸和两个个鬼子全部都被打死了。村里人还不解恨,把这些鬼子汉奸的尸体挂在村口的大树上,挂了三天之后,才埋在了蜻蜓峰下的荒滩里。

李四的葬礼很隆重,当时的县长都参加了,人们把他那件残破的宝贝纱衣,也穿在他的身上一起下葬了。

据说当时李四的葬礼上还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小老头,这个小老头骑着毛驴,脾气十分暴躁,连县长都不怕,他咬牙切齿站在人群中朝着李四的灵柩行了礼,就骂骂咧咧大摇大摆地走了,县长带的几个卫兵看他狂妄,想捉弄一下他,被他一袖子拍的滚了几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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