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4日星期五 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在开完交班会后,我开车前往辉阳公司。
交班会是由我主持的,因为参加早会的人员大部分是调查组的成员,而目的只有两个。一个目标是主导调查进程,最后控制顾国柱的犯罪程度,另一个目标则是给公众一个交大,让大家先平静下来,等调查结果。
公众就是这样,一旦平静下来了,只要后续努力做好,很快便会平息下来。
辉阳公司其实不大,在北区火炬大厦的15楼,整个公司大约40到50个人,我们调查组去到辉阳公司的时候,顾国柱已经做好一切了。
他准备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而我带过来的调查组的人员也就十来人,相对于整个会议室而言,显得十分空旷。在一一介绍认识之后,我们的谈话也进入正题。
“宁书记,您亲自带队过来,真是辛苦了,我就一个普通商人,如果有需要我们配合的,您尽管开口,今天我已经交代所有的手下,呸,所有的员工,只要调查组需要的,都全力配合,如何?”顾国柱装作第一次看见我的模样,这也是昨天离开时说好的。
“普不普通,调查结果自然会说明一切,既然顾老板你这么配合,至少这是一个很好地开端,我个人也愿意相信顾老板的普通,陈璐红,你带大伙去调查资料,别太过打扰了他们公司的运作。”
听我说完,陈璐红便带领一干人等出去。其实,陈璐红本身不能做什么,但根据昨天最后商议的结果,我们关键时刻,需要一个替罪羊,虽然顾国柱可以做好一切准备,但若是有漏洞被发现了,陈璐红则是我们选择的用来毁灭证据的关键人物,就如当年吴城义让我去取证据一般。
随着他们都出去,整个办公室也就剩下我和顾国柱在喝茶。
其实,我本来可以不必亲自来的,可是,我必须在这里牵制住顾国柱。
在杜为民得知我们今日的打算之后,他让我想办法牵制住顾国柱,只要顾国柱不在主持,他就可以整理证据,给顾国柱狠狠一击。
我想,若想让顾国柱彻底失联,那就必须去那个秘密会所,于是我问顾国柱:
“顾老板,弟兄们在干活,我也不能老闲着,就问问你几个问题吧。”
“书记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国柱很谄媚地说道,我也不由感叹,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如今碰到个演技比我还好的人,只能说,互相交流吧。
“你可知道中天酒店?我找人了解过,似乎你们会经常去那里消费啊。”顾国柱见我问这个问题,以为我是第一次体验那种感觉上瘾了,所以想多去几次。
顾国柱一脸贼笑地看着我,说道:“那里的味道确实不错,保证是吃了第一次忘不了第二次,更重要的是,那里还配有水疗馆,吃完再做个理疗,真的很舒服。”
“哦?那顾老板一定认识那里的老板吧,不知道关系如何?经常见面吗?”看顾国柱理解到了我的意思,我也乐得他误会我,于是又问了个关于老板的问题,其实,若是顾国柱聪明,就一定能听出来,我不过是打听什么时候能去的意思。
“认识。都是老熟人了,而且经常会有明星去驻唱哦。至于什么时候能听到,一般都要问老板。”说完,顾国柱似乎还有些自得,在提到老板的时候,还给自己指了指。我顿时明白,原来这货就是中天酒店的幕后老板。
“我记得中天酒店的法人好像姓秦。”我随即问道,的确,在中天酒店的营业执照上,我看到了一个姓洛的名字,不过,因为剩下部分被挡住,加上高权的催促,我也没仔细看。
“法人代表是,秦海城。”顾国柱似乎已经认定我和他们是一条线上了,对我也没有丝毫隐瞒,又接着说道:“当年那事确实是意外,毕竟洛海城年轻气盛,如今秦暮宇进去了,也算是一种交代,说到这里,我也是有些对不起安子浩,哪天我一定亲自登门道歉,如今我们也欠缺管理建筑企业的人才,安子浩绝对是我们所需要的人才,就算将江北的盘子都给他管,让他浩天集团再次崛起也没任何问题。”
果然,顾国柱对我的来历也做过不少功课,至少我妻子婉心和安子浩这两个人,他都打听清楚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打听梁胜常。我思考了一阵,觉得梁胜常为人低调了这么多年,又与他们没什么冲突,应该不会招惹他们去调查。
“嗯。什么时候你能帮我联系那个老板,我也确实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我装作迫不及待的模样,让顾国柱高兴不已,显然,如果我一直没有欲望和弱点,顾国柱也不一定会跟我深交。
“马上就能。不过,有没有特别想听的驻唱明星?说不定老板今天刚好碰巧有。”顾国柱笑着说道。
看来,我真的已经进入这个核心了。可是,要如何才能想办法将录音设备带入那个会所?那种扫描金属的设备,也不知道有多高级,只要有那么一次恶意的带入设备,我相信,我马上就会被清理,甚至灭口。
至于要不要通知警察抓现行?顾国成本来就是管理警察的,谁知道公安系统有多少眼线,就算真的围住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也有其他出路。
一路上想着,我和顾国柱再一次来到中天酒店,整整一下午,我们都在里面聊天,我终于了解到,顾国柱之所以担心高权,不过是因为高权很多事情都是安排顾国成去做,而顾国成明显没有足够的心眼,不像严克一般,所以将来到了关键时刻,高权第一个能抛掉的棋子,有足够说服力的棋子,就是顾国成。
虽然白天已经答应了高权等人要将顾国柱保住,最多保留一些经济犯罪的问题,所有罪证在我这里汇总之后,会经过筛选,将比较严重的证据直接毁灭。不过,既然已经和杜为民联系上,怎么可能让杜为民所掌握的证据白白浪费?所以,我已经安排他,将手上的证据用公开的方式交给我,而最公开的方式,则是在记者媒体采访的时候当众交给我。
从中天酒店出来,已经接近下午了。陈璐红等人都已经撤回了办公室,我将所有的资料都收集好后,锁在了自己的车上,随即便开回家去,等安子浩来找我。
跟安子浩约好,自然是为了找他要个靠谱的探听的方法,之所以不找杜为民,是因为杜为民现在身份太敏感,明面上是一个反对政府的黑客,至少无数网络探听设备都在等他冒头,现在他就是给我发消息都已经用上了加密暗号。
安子浩的到来已经是五点半以后了,这次我们没有去餐馆,而是直接在我家。
刚一进门,安子浩就问了,“老宁,什么时候转性做家庭煮男了?”
“你就是嘴贱,简直了。”我毫不客气地反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起来,秦暮宇那事儿,还得多谢你。”周世显讪讪笑道。
“那顾国柱,你要放弃么?”其实我也很奇怪,明明顾国柱是他的仇人,可是在我抓了秦暮宇之后,他却一点也不提顾国柱,似乎真的把这仇恨忘了。
然而,顾国柱这个名字仿佛有异样的杀伤力。我看到安子浩脸色明显变了变,右手的拳头握了再松,再握再松,来回了几次,足见他内心的挣扎。
“诶,”半晌,安子浩端起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沙哑着嗓音道:“你知道我当年我们浩天集团遇到的,除了经济上的问题,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思虑了片刻,顿时想起他的老婆,周采儿。
说起来,这个周采儿还与另外一个人有关,周振军。
周采儿是周振军的妹妹,当年周采儿遭遇不测,让安子浩足足颓废了一个月,否则浩天集团也不至于受到那么沉重的打击。
“今天我去调查顾国柱,他说有意让你接受行世集团的产业,让浩天集团成为江北最大的建筑企业。”哪怕有了不少过节,可如今是个商人重利,利益至上的时代,我也不敢赌安子浩在面对这么大诱惑的时候,能坚持多久。
“啊?我……”显然,这件事让安子浩吃惊不小,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选?忘掉过去,为家族企业壮大做贡献,还是?”我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漏掉一丝表情,我一定要找准他真实的想法。
但,安子浩没有说话。他眉头皱紧又松开,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多久,似乎窗外的天已经陷入了最深最深的黑暗,我站起身,正要把房间内的灯打开,却听得安子浩说,“兄弟,别开灯。我来跟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不长,却是周采儿在安子浩最困难的时候,帮他坚持下去,而就在安子浩以为自己就要渡过一切难关的时候,周采儿却被几个混混害死了,而更惨的是,周采儿被害的录像在第二天寄到了安子浩家中。混混最后认罪了,案件完结,但是安子浩并不傻,他经过调查,发现那些人绝对是顾国柱安排的,可惜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就算你知道,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你。
“你说,我若是答应顾国柱,我还是人么!”说到最后,安子浩狠狠地敲在桌子上,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沙哑而悲伤,我能感觉到他流出眼角的泪水,多年来他也不曾再结婚,想来也跟我一样,是个伤心人吧。
可是,再伤心的人,也会碰到能解开他心结的人,我遇到的人是苏忆谨,却注定不能让她来帮我,而安子浩?他只剩下酒了吧。
“好,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安子浩的表情,但我相信他,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之后,我和他便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杯杯地喝着酒,脑海中是过往如电影般一幕幕浮现。
高权、严克、顾国柱、顾国成,你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