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轻车熟路的便寻到丧品店铺。
对于丧礼,俗话说‘办白事’,苏启并不懂,但是偶尔看到人死之后便需要置办一件寿衣,纸钱,所以苏启就为宋爷爷置办了一件寿衣以及一些纸钱等等之类的。
苏启选了一口棺材,纯朱黑色,色泽光亮,大小适中,整个木棺看起来简单,没有绘制任何图案,就是简简单单的黑色木棺,便宜且实惠。
太过花俏,板子上不外乎多雕刻些龙啊虎啊的上去,对于苏启来说觉得没必要。
苏启受过徐贵亲传,对于阴宅葬法之术也有一点的了解,死者为大,风水宝地与下葬之法才是关键,木棺并非重要环节。
丧品店的老板姓木,非常热心的弄来一辆板车,帮苏启将木棺运送到宋家宅院。
站在宋家宅院门口,苏启掏了二两银子给丧品店老板,说道,“木大叔,今晚板车借我一宿,明日我亲自给您送回去,你觉得可否?”
丧品店老板也是忠厚老实的之人,说道,“小苏子,尽管拿去便是,这二两银子我可不收,宋老头与我也算好友,你若再强,权当我给老友丧事的一点心意,你就莫要再推来推去。”
苏启思索一番,也不好在门口推来推去,不像话不是,于是收起二两银子,对木大叔抱拳道,“木大叔,今小苏子可是欠您一大人情,他日有何吩咐小子在所不辞,绝眉头都不皱一下。”
木大叔憨厚一笑,说道,“行吧,赶紧去给宋老头子葬了,记得,午夜子时十二点便上路,死者方可寻到阴间之路,记得点一盏灯笼,莫要忘记,此乃为死者寻阴间路所用。”
苏启点点头道,“小子记住了,多谢木大叔,小子这便去忙嘞。”
木大叔抱拳后便离开了,苏启目送着木大叔离开,然后自己抱起木棺朝着屋里走进去。
木棺并不是很重,首先它并非高贵上好的木质做成,只是简单的土木拼凑罢了,即便如此也花费了苏启二十两银子。苏启没钱置办高贵上好的木棺,便将就着用罢。殊不知,在极北之地有不知道多少人死后连口木棺都没有,甚至身死不得入土。
这时,小玉呆呆的坐在一旁,苏启静悄悄的走进去,见小玉没被惊动到,以为小玉太累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将目光放在床榻边上,将为小玉准备的饭菜放在案几上,然后自个到屋外生了些火,把饭菜热一热。
天气冷,饭菜容易凉。
小玉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苏启忙进忙出,低声道,“苏启哥哥,让我来吧。”,于是起身道屋外去生火。
在火堆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苗的原因,苏启发现小玉的面色很消瘦很苍白,眼圈愈发的红肿,看的苏启愈发心疼。
砰……嘶嘶……
火苗在干柴上蔓延,火势逐渐大了,灼烧着干柴时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夜间的风愈发的狂妄,原本便有围墙遮挡,那可恨的风竟从大门外冲进来,哐当一声推开了大门,在院子席卷一番。
好在院子里除了一堆干柴堆外,倒是没别的,否则还不一阵凌乱?
一阵芳香从锅子里涌出来。
小玉很娴熟地把饭菜热一热后,道屋里头取来两个碗,两把汤勺,递给苏启一个碗还有一份汤勺,说道,“我知道苏启哥哥还没吃,一起吃吧。”
不说还好,一说苏启的肚子便呱呱叫了两下。
小玉一听,噗嗤一笑,说道,“苏启哥哥,饿了吧?”,于是顺手帮苏启盛了慢慢一碗饭,说道,“趁热吃,苏启哥哥。”
苏启尴尬的接过来,说道,“小玉赶紧吃啊。”
小玉摇摇头说道,“不行,书中都说,婢女仆从需等公子享用完后方可吃,等苏启哥哥吃完小玉再吃也不迟。”
苏启一听,把碗里的饭菜倒回锅里,生气地说道,“小玉你再这么闹哥哥我就生气了。你还当我是哥哥的话,就自己盛饭赶紧吃,以后再说胡话我便不再理会于你。”
苏启知道,不生气吓唬吓唬她,她是不吃的。
小玉到底哪来什么主仆之分?万恶的书本,玷污了少女的心灵,苏启有种想要烧尽天下书的感觉。
小玉一听,急忙说道,“苏启哥哥,我……”
苏启瞪了自己一眼,且面色发黑之后,小玉吓得急急忙忙盛饭吃饭,低着头不敢看苏启。
苏启无奈的叹口气,自己盛了一碗饭,然后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下午本来就没吃,熬到如今,苏启早已是一匹饿狼,也不顾吃饭之相,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小玉见此,不禁莞尔一笑,说道,“苏启哥哥你慢点吃,还有好些饭呢。”
饭,是简单的饭,里面就下了一点菜,还有一点肉丝,并非有多美味,但是却是苏启吃过最美味的饭菜。
两人吃饱后,小玉见锅里还剩了一点,说道,“苏启哥哥,你等我一会。”,小玉从屋里出来一天干净发白的布条,然后把饭揉成饭团,用布条包起来,递给苏启,说道,“苏启哥哥,饭不能浪费,待会上山还可以吃嘞。”
看着小玉微笑着露出来的虎牙,苏启接过饭团,放置在怀中,感觉到一阵温暖。
苏启并非大富大贵,但因为习惯的原因,苏启素来不食过餐饭……
想到如此,苏启的脸,不禁微微一红,突然有种自己没资格做的大哥的感觉。
苏启笑着道,“好,待会哥哥再同你一起吃。”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在火炉边上已经取暖好一阵子了,看着月亮在云层间飘荡,原来此刻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苏启道,“小玉,我们赶紧把爷爷放到木棺中,免得爷爷挨冻,然后我们上路罢。”
时间有些赶,两个人两双手,想要在一个晚上寻到一片风水好地有些难,想要将宋爷爷落葬更难,所以要抓紧时间。
小玉点点头,走到房舍中,望着床榻上安详躺着的老人,声音有些沙哑,说道,“苏启哥哥,让我自己来吧。”
苏启点点头,没有开口。
小玉走到床榻边上,不紧不慢的将棉被子拉扯下来,然后整齐的铺在空空如也的木棺上,再为宋爷爷穿上寿衣。小玉的身材有些矮小,宋爷爷躺在床榻上,身子早已是僵硬如冰,矮小的小玉站在床榻上,然后先将宋爷爷的脚缓缓的推到床榻边缘。小玉在小跑到床榻前头,将宋爷爷的身子缓缓的拉扯到床榻边缘,小玉轻轻的宋爷爷的脚先斜斜的推如木棺尾部。
接下来,小玉便张开双手,用小腹顶着宋爷爷的头,纤细的手轻轻的勾住宋爷爷的腋下,缓缓的拖动。宋爷爷已经离开了,但是冰凉的尸体依旧很重,小玉咬着压根拖得很吃力,但是小脸上却露出一股坚强。
渐渐地,宋爷爷的尸体轻轻的滑到了木棺中,小玉矮小身子竟是抱起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棺盖,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向木棺,轻轻的盖上。
砰!
小玉再很用力的推齐,又是‘砰’的一声,棺盖非常工整的与木棺对上口了。
小玉站在木棺前头,喘着粗气对苏启说道,“苏启哥哥,麻烦你在后边帮我抬一下好吗?”
苏启‘哦’的一声,点点头便走到木棺尾部,双手扶住木棺边缘,两人缓缓的将木棺抬向屋外的板车。
风,像是魔鬼一样在空气中咆哮,今晚没有雪花,但是却分外的阴寒,高高悬挂的月亮散发出圣洁的白光,照在那满是雪花的路途上。
苏启为小玉穿上了丧服,点了一盏灯笼,苏启推着板车,小玉一手持灯笼,一手拿着纸钱,缓缓的塔在铺满雪花的路上。
大虞天元十七年,腊月初三,午夜子时。
一条被风雪了一地银装素裹羊肠小道上。
月亮,依旧在飘荡。
一个少年双肩上拴着一条粗重的麻绳,右肩膀上放着一条赶紧的白布,双手扶住板车,努力的,一步一步,艰难地远离着部落……
一个少女,穿着丧服,一手持灯笼,其中微弱的火苗在狂风的戏谑下几番差点湮灭,一手拿着一叠纸钱,纸钱随着风一张一张的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