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铺满了干枯的树叶。顾城看到洛美美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裙,雪白的脖子露在外面,肤如凝脂地对着他笑。
顾城不知道她在等着自己,不善言辞的他,看着她,如蝴蝶般在身边绕着,洛美美率先打破了冷场,问顾城,你还好吧?
她知道了方雅的过往以及车冉和轩墨,只要顾城说,洛美美都怕顾城轻易说出结束这段感情。
很多时候,顾城都不想伤害到她,以前对她的种种偏见都在那次灯会上烟消云散。或许,她不该刻意针对,不该刻意在乎过自己。顾城莞尔一笑,带着洛美美去求姻缘。
“洛美美,这处泉水很灵验的。”从前有个女的来到这里,望见一潭清幽翠绿的碧水想要舀一口水喝,突然不知道从哪处一个老头冒了出来,说是圣水用来求姻缘的,那女的一看这老头相貌说不定是得道高僧就许了一愿,第二天就兴高采烈地出嫁了。
后来,这处潭水枯竭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但还是有许多人过来。
洛美美不信,鄙夷地看着顾城道:“该不会是你编的吧?”
顾城无奈,示意洛美美自己看那上面的篆体,世间跋山涉水的人相信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如果不信,一切皆无。
洛美美还是不太相信,小声嘀咕着:“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算是吧。”也不管洛美美信还不信,虔诚拜了拜就走了。
洛美美看他的背影,追了上去,还是不解:“顾城如果你想甩了我,你就直说好了,不用这么拐弯抹角!”顾城嘴角浮起一丝清淡的笑。
回到家里,拿出那压箱底的整瓶红酒囫囵吞枣般咕噜噜一醉方休,躺在沙发的边缘睡着了。翌日,顾母把顾城整个人拉了起来,像个什么样子,醉的烂如泥。
若景来到顾城家,顾母让她替自己照顾好顾城,现在的顾城越来越放肆了,以前的他可不是这副模样。眼神空洞着。
若景摸了摸顾城的脸庞,走到床前掖了掖被角,盖好被子。泡了生姜水,见顾城未醒,又放了回去炖了炖。亲自在厨房做了梨花汁。
徐诺打来电话,若景挂掉。世界又回到了一片宁静。
白的房子,白的围墙,白的木门,顾城走了进去。
整片雪白,下起了雪,寒风呼啸着,顾城冰冷地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梦吗?怎么这么寒冷。
看不见自己走过的痕迹,风雪掩盖着,一步一步走的那么艰辛,背后有着可怕恐怖的影子追赶着,看不见光,看不见人。
头上冒着冷汗,顾城以为只要被它抓住就完了,那鬼影子一定会吃了自己。自己拼命地呼喊着,全世界都听不到自己的呼救。不,应该是一点也看不到人影,外面是雪白的,自己跑到那那里就会变成一片漆黑。
什么人都没有,干脆放弃抵抗,可是家里什么都没人。门紧闭着,想敲打,却发现全身没有力气。
若景紧紧地握住顾城冰冷发凉的手,一次一次盖好他踢飞的被子,顾城想叫却叫不出来,若景拿了块热布敷在他的额头上。
顾城身体发烫,若景慌了,刚想用自己身体压住,顾城醒了,只问了一句话,“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家。”扶起顾城,拿掉额头上凉到冷的毛巾,若景说,“你做恶梦了,而且还发着高烧。”
“恩。”那个恶梦很真实。顾城以为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
喝掉梨花汁,若景又端来发热的生姜水,顾城说,不要,这种味道很难闻。
最后还是若景在里面加了糖,顾城才乖乖地喝下去。顾城想吐,若景在一旁让他难受就忍一忍。
这就是喝醉酒的代价,一天一夜没有出门。顾城想拿手机,若景好像事先知道一样把它藏了起来,怎么找都找不到。
顾伟回来看见顾城这副讨人厌的模样,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还是顾妈拦着。若景心里并不好受,顾城这是在自残。
“顾城,你就在自作自受吧。”
顾伟真的也狠心不下来,早该如此拽也要把他拽进城中中学的大门。
顾城过了很久才回头看了若景一眼,对她嘿嘿一笑,多亏了若景。若景脸抽搐了起来,到这个时候还笑?
这个一月比往年还寒冷。
顾城裹紧了被子,想着车冉还在等着自己,跳下了床直接去学校。
在学校已经一天了也没见到车冉。来到车冉的班级,那些人都说“不知道”,还有人告诉他,车冉根本没来。
右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顾城知道,车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她会事先说一声。
“车冉,你到底在哪?”
手上又没手机,跑去借林柔的,打过去一直在通话中。
顾城走在喧嚣的人群中,觉得自己孤单至极,心里少了什么。
还记得那晚车冉拉着自己的手跑操场,绕了一圈又一圈。晚上的风比现在还凉。
你到底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顾城拼命地喊,恍惚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背后对着自己笑。顾城冲上去抱住了她,转身一副陌生的面孔,顾城才发现自己抱错了人。那女生好奇地望着他,身后女生的男友骂他:“神经病啊,这人。”
顾城看不下去,心里的眼泪想要流下来。
还是徐诺找到了顾城,说车冉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现在还躺在医院。
顾城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喃喃着,徐诺让他坐回到椅子上,怎么会这样,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她没事。”医生出来,脱下白色的口罩,拿下胸口的窃听器,“身体各项机理正常,心跳也跳得平稳。”
“你放心好了。”那是胡南的声音。
顾城想进去看看车冉,护士说现在病人需要多休息,又见到顾城急切的样子,忍不住多余了一句,幸好被发现的早才没有导致失血过多。
“谢谢。”顾城漫不经心地走了出去,感觉自己是不是麻木。车冉躺在医院里被挂水吃药来回地折腾着。
顾城迈开大步,走在繁华都市的街景,突然产生一种重生的错觉。
车冉站在马路的对面,顾城感觉自己看到了她,一束光,打在地面上,车冉倒在了地上。鲜艳刺眼的鲜血点染着,又模糊了视线。
车冉看见了顾城,顾城擦肩而过,车冉拼命地喊着,没有回声,车冉冲过来,一束光亮打在了车冉的身上,车冉缓缓地闭上眼。
顾城跪在地上,茫然无措,女生站在顾城身旁,呼喊着,顾城,你睁开眼,我是你的车冉。
琥珀色的光彩,顾城晃了眼,努力擦拭着自己的视线,地上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自己任性,没有相信彼此,没有依赖彼此,也不会出现车冉发生车祸。顾城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怪我,在那一刻没有紧紧地抓住你的手。
我的胸膛一直想让你靠,可是自己那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那一辆车辆,自己明明看见了,怎么抓不住你的手。
那里,通往世界的另一个入口。
“顾城。”
是谁在叫自己。
“顾城,你醒醒,你怎么刚出医院不久就晕倒了。”徐诺发现顾城恍忽忽的眼神不对,就跑出来没想到顾城摔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
顾城说,“我没有晕倒啊,我刚刚看到了一束光。”
徐诺不放心地把顾城交给了胡南,说他脑子有点不正常,可能车冉的事情他受了很大的刺激。
胡南点点头,遇到这种事情,自己懂。
之后若景打来过一次电话。
徐诺要去给车冉和顾城买早餐,胡南伸过来一双强劲的手把徐诺制止,说,还是我去吧。
玻璃窗前的镜子上映着车冉的身影,顾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车冉的睫毛微微动着。虽然很细微。
“顾城,昨天你差点把我吓坏了?”
“怎么了?”
徐诺跟顾城解释不清,反正顾城那时候脸色很白,很白。
等到胡南带早餐过来,车冉已经醒了,压抑着痛觉,让顾城不要太担心。
顾城皱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车冉怎么不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在这一天里,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顾城那张温柔的脸。车冉要顾城靠近自己一点,微笑着告诉顾城道:“你看看你自己,脸怎么跟花猫一样,是不是为我哭了?哎呀,我知道自己很美,可是你这样哭丑了,女孩子是不会喜欢你的啦!”
徐诺退到一边,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胡南牵着手,走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