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额角,心里火烧似的着急,但再急也没办法啊,感情这种事就像做菜,不能大火油烹,最好是小火慢炖,所以,我就先委屈一下,缩着身子在门边继续听着。
宛炎幽幽的开了口,声音却不如以往清脆:“你,好像瘦了。”
我跟着暗暗点头,确实瘦了,脸颊两边都快凹下去了。
潇潇回到:“你也瘦了。”
我又点点头,是瘦了,脖子上的骨头比以前明显了。
然后又安静了……
我觉得我要是再不行动的话,他们可能就跟入了定的唐僧似的,一直这样耗下去。
大妈我整了整衣服,挺直腰板,出现在两人面前,朗声道:“小炎啊,你可算来了,潇潇都等你这么多天了!”
说完我望着宛炎,他眼中似有惊愕,但同时,我又感觉到了一束阴冷的目光从潇潇所在的方向投射过来,我假装没感觉到。
我拍拍宛炎的手臂,当然,本来我是想拍肩的,但是……这死小子也不知道吃啥玩意儿长大的,老高老高的,以大妈我的海拔,想拍他的肩,不垫脚着实有些困难……
我道:“你俩都跟我的孩子一样,大妈都疼,既然最近都瘦了,那就要好好吃,补回来。这样,由大妈做主,小炎今天不准走了,就留在这吃饭!”
“我……”
“大妈……”
宛炎跟潇潇同时吞吞吐吐的,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不过,大妈我是何等的眼明心亮,对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当然是了如指掌啦。不就是闹了点小矛盾,心里有点小怨气,又拉不下脸来先跟对方示好嘛,所以我就成人之美,顺水推舟的遂了他们的愿。
哈哈,怎么样,大妈我这红娘够格儿吧?哈哈哈哈哈……我在心里放声大笑。
我一手一个,把别别扭扭的两人拉到厨房,端了满满一大盆的带壳毛豆放到他俩面前,清清嗓子说道:“来来来,在大妈这呆了这么久,不能白吃白住,干活来抵吧。先把这盆毛豆给剥了,这是午饭要吃的,剥不完就吃不到午饭哦,你们看着办吧。”说完,我准备及时开溜
潇潇这鬼丫头叫住了我:“大、大妈,这,这么多毛豆吃的完吗?”
我就知道这丫头鬼精着呢,虽然这几天都表现的呆呆傻傻的,但那是因为见不到宛炎的关系,现在宛炎来了,果然脑子就活泛起来了。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吃的完,吃的完,实在不行放冰箱,冬天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吃。大妈我啊,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还偏偏就喜欢吃毛豆,我眼睛不好,所以就想……请你们……唉……你们要是不愿意的话……就放这儿吧……”
我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满脸愁容,无限唏嘘。
宛炎望了潇潇一眼,潇潇噤了声。
宛炎道:“愿意,大妈你有什么事就放心去吧,我们一定帮您剥好。”
就知道宛炎这小子孝顺,见不得老年人受气。我喜上眉梢,立刻脚底抹油,遁走。
我故意放慢脚步,还稍稍听见了些两人的谈话。
潇潇:你没看出来大妈是故意的吗?
宛炎:我知道。但大妈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不忍心拂她的意。
我听了老脸一红,果然我是年纪大了吗?演技退步了不少,让小年轻一看就看出来了。来不及多想,我加快脚步,壁家的翠兰还等着我教她织毛衣呢。
我回来的时候,厨房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盆剥好的毛豆,我看了看,颗粒完整,没有发黄腐烂的,不错不错,看活儿还算用心。
只是那剥毛豆的那两人……去了哪里?我猜测,定是激情难耐,跑出去约会了,哈哈。
大妈我一边笑一边卷起袖子开始做饭,想着要好好倒腾一顿午饭,让两人吃的满脸油光,膘肥体壮的,哈哈。
我把碗筷摆上桌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正好回来了。
我注意到,潇潇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痕。啧,这妮子,倒是把男人的心性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女人的眼泪是对男人最好的武器,想想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大妈我见了估计都心软,别提宛炎了。哈哈哈,潇潇有一套!
饭间,两人都很沉默的,低头吃饭一言不发。我猜着,兴许是刚刚和好,还有点不适应,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令大妈我意外的是,吃完午饭,宛炎却突然要离开了,而且是一个人。
我不解,抓着他非要他解释明白,为什么不是跟潇潇一起留下或者带潇潇一起走。
宛炎望了我一眼,黑漆漆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水汽。
妈呀,这小子不会是要哭了吧?别别别,大妈我最怕这种长得勾人还泫然欲泣的小年轻了,我慌张的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宛炎转头凝视着潇潇,喉头滚动,像是在压下某种情绪。怔怔的道:“安树,说他很想你,他……快要毕业了,他说,想在毕业典礼上见到你。”
明明是你自己想人家吧?我在心里嘀咕,诶对了安树又是谁?我又望向潇潇。
她面无表情,冷的像块转头:“时间过得真快,安树都已经初中毕业了。这孩子,跟你一样聪明,跳级跳的太快。”她略显苍白的笑了笑,“你跟他说,这次我恐怕去不了了。等将来他高中、大学的毕业典礼,我一定去。”
说完,她定定的望着宛炎,依旧无风无浪,没有表情。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这这是三年前那个傻乎乎的疯丫头吗?
宛炎眸光暗淡,像是乌云瞬间掩盖了漫天繁星。
他不在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大妈我年纪大了,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这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就算要走,最后也应该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告个别吧,再不济也要来个离别吻啊,说了一阵子什么安树,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疑惑的想着,一个令人咂舌的念头涌上心头:这、这安树,不会是宛炎的孩子吧?难道……潇潇就是因为他才跟宛炎闹别扭的?那这别扭确实应该闹,而且搞不好,一辈子都休想和好了。
我转脸担忧的望着潇潇,她还是站着,双眼直直的盯着门外,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宛炎的身影渐行渐远……
我不再多想,给自己徒增烦恼,只能抓着潇潇的手,感叹一句:“大妈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