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复一遍,这次狩猎以海象为重点对象,但也不要把全部目光都放在它们身上,要记住在快要合围的时候,每只船之间都要以捕网作为连接,各船都要谨守阵型不许单独行动,另外传令下去,是凡不听命令胡乱行动者——斩,都听明白了没?”哈罗德甚怕手下的战士们不听号令,各自为战地乱冲乱撞打乱计划。
这并非不可能,哈罗德太了解他手下的这帮子战士了,说的好听是勇悍,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没脑子,他根本不敢想象没有自己命令约束的战士们会乱成何种模样,为此不惜下达严厉命令。
“是,我们一定传达到。”常年跟从在首领身边的亲兵们都明白自家老大发狠了,不敢在嬉皮笑脸连忙飞奔向各船宣布消息。
“好了,大家现在就去各自负责的船上吧,还有事的留下,其他人散会。”长老们领命登上靠近而来的长船,哈罗德则扶着船舷继续注视着已经开始行动起来的船队和不断远去的兽群。
十几分钟后。
就算是距离‘突袭者’号最远的长船也开始重新跟随着船队一起架着风划着桨向兽群所在的南方疾驰而去,这时‘突袭者’号的劣势就展现出来了。
它开始逐渐跟不上舰队里的其它船只了,就算它的桅杆上已经挂满了风帆,就算它双层甲板上的桨手在非常卖力的滑动,但还是无济于事。
在风力不强劲的情况下,‘突袭者’号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那些灵敏的长船,就算它比普通战船多了一层甲板、多了一倍的桨手、多了一根桅杆、多了几面帆也照样跟不上长船的速度,这并不是因为长船的风帆推动性有多好、船上的桨手有多么熟练强壮,而是因为船型优秀。
维京人的长船不管是狭长的战船还是宽厚的货船,全都是可以两头分别前进地单层甲板甚至是无甲板船,拥有较为平缓的流线型船底,吨位小,吃水也浅,能贴着伸手既触地海面平稳快速地航行。
而且长船是结合了桨力和风力的桨帆船,而不是寻常的单种动力船,在风力不强或需要高速冲刺时,长船只要伸出木桨快速划动就能获得极高的速度,突袭者号虽然也是桨帆船,但它船身沉重吃水太深根本无法长时间像长船那样在海上‘飞奔’。
所以在这个重要时刻‘突袭者’号会被其它船甩下,任由哈罗德的大呼小叫和健壮桨手的卖力划动也赶不上其它长船的速度,不过这些因素部落里的决策者们都考虑到了,并早已经根据各船的实际情况作出相应地调整了,不会因为旗舰的速度缓慢而错失战机。
虽然突袭者号在速度上不占优势,但它亦有它的长处。
不同于其它长船的敏捷,突袭者号最大的长处就是足够结实、足够的大。
突袭者号作为舰队的旗舰是舰队里最大最稳重的一艘船,其船板坚厚高大拥有很好的抗打击性,只要它能在海上站住脚跟,那它就会摇身一变为坚固的木质堡垒。
其武力输出更是杠杠的,百位火蛇部落里最强的战士都在这艘船上待令行动,最最重要的是部落里的最强武力——哈罗德亦坐镇与此,海象们的实力很强不假,大海也是它们的主场不假,但它们终究没有哈罗德强大,只要它们不合击哈罗德,那哈罗德就能轻松地碾压它们,但怕就怕海象们躲在水里乱窜不给哈罗德出手的机会。
因此长老们制定了一个能充分发挥战士武力和突袭者号优势特点的捕猎计划,即让舰队里的十六艘船先一起航行到兽群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再用深入海水十数米的捕网首尾相连,最后视具体情况随时调整突袭者号为舰队的中心作为连接两翼船队的关键点,对兽群形成半包围圈。
一旦兽群入瓮后,船队就立刻四面合围化作城墙来抵住兽群的势头缩小它们的活动空间,到时战士们就可以站在各个船上轻松地用猎矛投枪等远距离武器解决海兽了,而这一切计划的关键就在于突袭者号能否挡住兽群前冲的势头,能否让它们失去速度停下来。
当然这只是人们的主观设想,计划中还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漏洞,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但目前来看这是最好、最能发挥舰队全部实力的战法。
“一二前推,三四后撤,一二···”
船两侧的桨手们配着号子,上身不断地前涌后撤,推动着长长的木桨不断地划动,如果此时有人从天空往下看,那他就会发现此时的船就像只蜈蚣一样,正迈动它那说不清的长足快速地蠕动着,虽然速度还是不如船队里的长船,但明显可以感受到速度已经比刚才快多了。
现在离船队追上兽群大概还得再等些个小时,毕竟海兽们也不是瞎子聋子,以它们的智慧和直觉能清晰地感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大家伙们地不怀好意,因此为了不惊扰海兽,舰队不得不绕一个大圈来避开兽群打消其顾虑。
见船队已经迈上了正规,哈罗德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高高提起的心才得以缓缓放下,心情重新变得不错起来。
人是感性的动物,这人的心情只要一高兴起来啊,就自然而然地喜欢向别人传递自己的情绪,也就是‘畅想美好未来’,这种习惯哪怕是魔力世界的土著们也无法免俗。
“哈哈,只要能把这些海兽全部留下,那咱们此次出征就赚了,如果咱们还能在此基础上完成春狩,那肯定还能得到更多的财富,到时再把获得的东西在‘春夏之会①’上卖掉,那咱们今年就能有足够的粮草在别的部落没有余粮时发动战争,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我们的势力就又能扩展一大片了,能以更好地优势迎接秋狩,让我们部落更加强盛。”哈罗德满腹豪情地扶着精雕地船首望着远处的海面,觉得此刻自身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等到秋末参加四王子与他哥哥们的战争时咱们就有足够的实力来掠取更高的地位了,说不定四王子到时会封我为东区公爵呢!”
“你们只要跟着我好好干,等到我成为公爵时,你们也能成为贵族,到时候封妻荫子就不成问题了。”见四周战士们的豪心都被调动起来了,哈罗德接着便许诺道。
“那还用说,等到首领你成为尊贵的公爵大人时可千万不要吝啬奖赏啊!”周围的人听着哈罗德所描绘的美好蓝图,纷纷聒噪起来表示自己的衷心,好像自己伸伸手就能够得到以前只能想想地贵族身份一样。
当然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贵族可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普通人若是没有实力、没有战功、没有主君的大方赏识那也就只能在梦里过过贵族的瘾,现实中还是苦苦求存的芸芸大众,但是与还在奴隶制制度下的其他部落相比,火蛇部落的战士们是幸福的,最起码他们拥有人权、拥有自由、拥有尊严并且摆脱了低级奴隶身份不用口称贱人、奴才。
看着被哈罗德鼓噪起的士气,奥丁心中感叹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老爹蛊惑人心挑动士气的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啊。”哈罗德的这一手,让奥丁叹为观止,自家老爹的手段够深啊,不过是开了张空头支票,甚至连海象毛都还没抓到一根呢,就能把战士们的士气调动到这种程度,真是简单而高效,但是实行这种手段需要有深厚的前提条件,比如成功案例、领主个人权威、言而有信的名声等。
其中最重要的保证就是领主的个人权威了。
那么哈罗德的权威如何呢?
高,高的离谱,也就离神有那么一点距离,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别说他到时兑现了承诺,就算他没兑现,战士们也肯定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自己的实力不行?是不是自己的功劳太小?是不是……
“吝啬?哼哼,兄弟们,我还怕你们到时没有胆量来从我手中拿取丰厚地奖励呢!”战士们放肆地跟哈罗德开着些无伤大雅地玩笑,一点也不顾及哈罗德高贵的身份,而作为当事人的哈罗德非但不制止,反而主动地和战士们打成一片。
哈罗德表现的比自己手下最粗野的兽人还要野蛮,比最狂放的亲兵还要桀骜,完全没有作为一位领袖该有的样子!论说以哈罗德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领导这么多桀骜不驯地战士们的,但哈罗德却真真确确的是战士们最敬重、最信服的首领,哪怕是与火蛇族敌对的部落在提到他名字时都会不自然地加上敬语,由此可见他威望之高。
在奥丁看来,哈罗德对战士们与其说是高高在上的领主还不如说是兄长更贴切,因为其他北地部落的战士们称呼首领大部分都是以主子相称的,但火蛇部落不一样,火蛇部落是以兄弟和上下级相称的,别以为这没什么用,等到你上战场时你就会知道奴隶跟兄弟那个更忠诚卖力了。
一般来说既然做领导地这么随意这么没有架子,那做手下的不都应该偷懒、不听话、不出力的吗?怎么哈罗德手下的人就跟信了传销和邪教一样听话呢?而这就是哈罗德的领导艺术之所在!
与战士们一起疯闹不代表他不会约束战士,与战士们打成一片不代表他会因此纵容军队。哈罗德是爱兵如子体恤士兵不假,但他在此基础上更是一位掌握生死大权的领主。他既能为了减少战士们的伤亡、增加战士们的财富而牺牲利益,也能为了达到目的对不听从命令的士兵痛下杀手,他是兄长,也是严父,因此战士们既敬重他也害怕他,。
战士们能和他毫无顾忌地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训斥而忐忐不敢言语;战士们可以随意地和他辩论甚至争吵,但也会完全遵照他的命令慷慨赴死,哪怕这个命令就是无理由的让人去白白送死!
就像为这次狩猎制定计划时一样,长老们都有各自的建议想法,都想让舰队使用自己的计划,但当哈罗德最后定下计划时,长老们虽然还有意见,但绝对会百分百的执行哈罗德地计划,根本不会出现应付了事的现象。
这就是最引奥丁思考的地方,奥丁在地球时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常年带着百十多号甚至更多地人从事建筑工作,他当然知道领导组织工作的方法和难处,但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对哈罗德的领导方式感到好奇。
奥丁的领导方式虽然跟哈罗德的方法有些差异,但大体还是一样的,都是对手下的人晓之以理喻之以利,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有钱赚(有前途),但不同的是哈罗德可以抛开物质单凭情感来让部下听令,而奥丁离开金钱就调动不了任何工人。这两种方式各有长处缺点,原本奥丁认为自己的方法更好、更科学、更有效率,但是当他看见哈罗德的成功案例后,却认为自己的方法还有待改进。
他原本一直以为组织内部最重要的纽带就是下级对官长的纪律和服从,至于两个阶层之间的情感联系他一直不看重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但是当他今天看见老爹被如此多的士兵、长老敬重信服后,他思考了很多并找到了一丝改进自己领导方式的灵感。
他甚至想到了‘吴起为士兵吸脓’的故事,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故事,奥丁才对哈罗德的统兵方法大为诧异。
故事说的是战国时期的魏国聘用吴起在国内进行改革,而吴起在军队改革中,总是跟最下等的士兵们一起同甘共苦,有一次有个士兵生了恶性毒疮,需要有人替他吸出脓水,但没人愿意上前帮忙,这时作为军队主帅的吴起却不嫌脏亲自替他吸吮脓液。
这本是长官爱护下属的表现,但这个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却放声大哭。有人不解的问道:“你儿子只是个无名小卒,将军亲自替他吸吮脓液,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呢?”而那位母亲却回答说:“不是这样的,当年吴将军曾替我丈夫吸吮毒疮,结果他因为在战场上勇往直前,最后死在了敌人手里,如今吴将军又替我儿子吸吮毒疮,我不知道他会死在什么地方,因此我才哭啊。”
奥丁觉得自己老爹的统兵方法跟这个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都注重自己与部下的情感,都不把自己放在高位上俯视部下,但这两者又都成功了,因此奥丁不得不开始考虑怎样改变自己的领导方式。
“哎!”原本出神思考领导方法的奥丁却突然苦笑道:“以我现在的情况还想这些干什么呢?自己想这些统兵方法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想想怎么增加自己在老爹心中的地位更现实一些。”
一声叹息道出奥丁此时的无奈,他现在是什么?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嫡次子,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被大娘和布德尔消灭掉的未成年。
但奥丁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就是想着这些与自己目前生存不相干的事情,为此奥丁只能报以苦笑,可谁又能知道就在奥丁这不自觉地习惯和无奈苦笑之下埋藏着什么样的熊熊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