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老三不知道这个周第几次被叫到教务处，不过这次他的战友从一群学校里边声名狼藉的“体育生”变成了一个姑娘。
两个人分别站在教务处的前门和后门，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老三利用其他同学在操场上做广播体操的时间去问过姑娘，“怎么样？我平时就是这么站在这儿的。”姑娘白了他一眼，嘴角向上扬着看着他。老三向她飞舞着自己浓密的眉毛，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美滋美滋的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前门。
屋里是老三和姑娘各自的父亲。姑娘叫岳青，老三叫韦辰。老三是校队的教练给他的外号，因为他是学校历史是第三个初一跑一万米达到他的标准的人，老三是他向校长从教务主任那里求来的，进了校足球队。
因为这件事儿，老三的名字被全校熟知了。
学校少了一个韦辰，多了一个老三。
“看看，我闺女的成绩都让你儿子耽误了！”岳青的父亲在大声的冲老三的父亲嚷嚷着。老三的父亲没有抬头，接着点燃了一根儿烟。
老师则在旁边努力的说着：“今天咱们主要说孩子的早恋问题。两个孩子……”
“你知道什么，耽误我闺女学习成绩，以后耽误了升学，你负的了责任么！
“……”
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后门的窗口上，手指着屋里的男人，“快看快看，我爸真叼。”岳青踮起脚向着老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马上缩了回来，“快回去，班主任要出来了。刚才她好像看见我了。”双手向前门儿的方向推着老三。
“你们俩，进来！”
“老师，咱们学校考试都有成绩单的吧，这个月的有吗？”老三的父亲，这个从来学校就没说过任何话的男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有，您等会儿”老师在自己整理的死板的办公桌上找到了几张纸递给了这个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会喜欢的学生家长。
他从来到现在没说过话，把老师向他反映老三的在校情况也只是听听，从未发表过意见，结果说了句“要不是说不来就给孩子开除了，我今天就不来了，连老师都搞不定，这学上的。”
他拿着手里的成绩单，他找到了两个人的名字“第10——韦辰，第172——岳青”
然后弹了弹手中的烟头把成绩单，放在了岳青父亲的桌子上，“老岳啊，你刚才说我儿子耽误你闺女学习的事儿可能有些出入啊。”
初二年级组2000多人，排到前300名的都然是精英。何况韦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入不了眼，特别是满头的带卷二的长发，在寸头横生的校园里，格外显眼。一副“能在这个学校读书非富即贵反正不可能是自己考进来的”的样子。
这都是他的教练的“功劳”，他在校长面前打了保票：这孩子不会给学校在“硬性指标”上给学校丢那怕一点脸，他是校足球队的主力边锋，化学竞赛的全市第一，我用我为学校拿到的所有荣誉保证。
“很像当年的你啊”老校长眯着眼睛看着教练。
“谢谢老师”
还听说他请过班主任吃饭，还帮班主任一个远方亲戚进了一个学校。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那个刚刚四十二岁就被派去支教被永远的埋在甘肃的大山里的教练，墓碑上镶嵌着他的照片，依旧是红白领口的运动服，没有微笑，没有颓丧，眼光坚定。谁都不能想象，他将自己永远的埋在了离家2000多公里的地方，为了8个没踢过足球的孩子。这是后话。
他的日记本上写着——阳光很公平，不会吝啬一丝明媚的机会，孩子也是。
那个曾经学校里的“另类”，参加葬礼的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短发平头，戴着散光的黑框眼睛，文质彬彬的男人。上不拜佛，下不弯腰的老三，在教练的墓前哭到瘫软。
很多年过去了，老三每次喝酒的时候的节目都是他和他的教练的那些时光，号称自己的青春都给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叫岳青，男人就是我的教练。直到有一次，他喝多了搂着旁边已经是职业运动员的兄弟哑着嗓子说：“我们俩的关系，更像父子”
岳青是本校重点培养的绘画特长生，如果能顺利升入本校的高中部。以后不论是进美院还是出国进修前程一片大好。
岳青的父亲惊讶的拿着手中的成绩单，从来放心自家闺女的成绩的他，今天竟然因为这个事情被人质疑了。一通慌乱的翻看手里的成绩单。
内心也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师在他拍着桌子暴跳如雷的样子，和拿着两个孩子成绩说事儿的时候故意岔开话题的话语。
“哼”甩袖子夹着自己的皮包走了。
“老韦”老三竖起大拇指冲着父亲摇了摇。男人瞟了他一眼，抄手将自己的烟盒zippo装进兜里。没说什么，不紧不慢的走了。
“……哎，”留下一头雾水的老师，大眼瞪小眼，脸上的表情写着莫名其妙，或者是不知所措。相互摇了摇头。
“你俩回去吧”
两个人也是，相互看了一眼，眼里分明是那个年纪才有的狡黠和单纯。
“老师再见”
“你说，当时你要是不管我，肯定也有人把我送到医务室”岳青一边走一边儿嘟哝着。
“废话，我能不管么，再说，他们有我腿快么，你们班主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你这小身板儿跑800，是因为你腿长么？”老三双手揣着裤兜，无所谓的晃着自己并不高的身子。
“你真烦人！这样不就不会发现了，那样我不就省得跟家里人说了，这回不定又说什么呢。”
“哎，你这次说的话，真长。我看看腿好点没”说着就要伸手去掀岳青的长裙。
“嘶……你别掐我，我就看看”
“我下午睡两节课，然后去训练，训练完了去画室找你啊”
“你别瞎走啊，我看十三班内小子画画的时候老瞟你，回头让大壮问问他想干啥，内种人就内样，还怎么着就怂了，还老爷们儿呢”老三一边自己说着，一边习以为常的接受着岳青的不回应式的同意。
老三看完了已经结痂的膝盖，顺手又帮岳青把鞋带系上了，
“省得你自己弯腿的时候疼，嘿嘿”说着拍拍岳青的脑袋，奔着自己的班级走过去。
岳青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心想：明明已经很严重了，就算是开除也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吧。
年轻的岁月，充满着荒诞和杂乱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