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宇儿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你总是惯着他,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贪玩任性!我们即将离开,如此性情,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说话的是一个俊美华服男子,乃龙秋国钟云县县令,名叫乐鹤。十二年前他高中状元,正值钟云县令职位空缺,遂补了此缺。
龙秋国物产富饶,风光秀美,乃是四战之地,故而周遭诸国均虎视眈眈。龙秋自百年前建国以来,便战火频仍,大战小战从未间断。幸而龙秋素来国力强盛,即便诸雄环伺,仍游刃有余。
只是近年来,新皇执政后,朝纲大乱,龙秋仿若步入暮年,威势渐弱,不复当年。各地大军渐处下风,更在去年,北方竟有数座城池陷入敌手!
各地民心惶惶。中原尚好,百姓甚至不知版图已然破碎。而愈是靠近边陲,愈是民心不稳,礼乐崩毁。尤其北方,盗贼四起,山匪横行。
钟云地处西陲,邻县都已显乱象,此处竟犹如世外桃源,隐有太平之象!虽不若中原繁华,却也别有风味。
其中缘由,乐鹤之功首当其冲。十二年前,乐鹤携夫人至此监县令职后,克己守法,励精图治,使得民风淳朴。故而即便战事不利,亦未显慌乱!
乐鹤之妻,名叫顾青,虽然外间传闻其已过三十,容貌却丝毫不显老态,竟宛若二八少女,出水芙蓉一般!端的是羞花闭月,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乐鹤口中的宇儿,正是二人独子乐航宇。
顾青端过清茶,置于案上,轻抚乐鹤后背道:“宇儿还小嘛,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顺着他,该管教的我还是还是会管教的。再说了,你堂堂乐大人的儿子,哪能像其他小孩子一般成天窝在家里。我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一生就好了。”
乐鹤批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毫笔,端起清茶,轻哆一口,斥道:“还小!都十二岁马上都要娶亲生孩子了,成天跟着一帮小崽子瞎胡闹。我再听到他在外面惹事,败坏我的名声,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
转而高声佯怒道,“来福!来福!去把少爷逮回来!”
“是,大人!”
顾青掩嘴轻笑,乐鹤眉头轻皱,低声闷气问道:“你笑什么?”
顾青道:“来福咯!你说你怎么想着给管家取这么个名字的,还来福!哈哈哈哈.....”
乐鹤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结婚这么多年,自己永远跟不上妻子的思维,只能心里暗叹,女人啊女人!
......
钟云县有两个集市,没有名字,百姓称之为东头市和西头市。早上下过小雨,空中还弥漫着初春的旖旎气息。此刻刚早膳时间,坊市便已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东头市正中位置,矗立一座古朴典雅,大气磅礴的楼阁,正是钟云最大的一家客栈,钟云息栈。因处于繁华地段,息栈内又装饰得清新雅致,故而达官贵人,行商走卒多膳宿于此。
尚未及饭点,大厅中靠窗位置,却坐着两个半大孩童。
个头小的,身着光洁浅紫绸缎短衫,腰坠莹绿玉佩,脖挂金黄长命锁,发髻程亮,琼鼻贝齿,樱唇星目,粉腮柳眉。
背靠窗沿,斜躺于红松长凳之上,手中象牙折扇轻摇慢扇。
另一个,做下人打扮,一身褐色皂布长衫,半跪一边,小心翼翼的轻锤着锦衣少年双腿。
这正是从乐府后院偷溜而出的主仆二人,乐航宇和小阳子。
松木方桌上摆着几样点心,桂花栗粉糕,梅花香饼,玫瑰香酥,四色酥糖,杏仁佛手。
点心没有动过,似乎只是摆设,而非吃食。
乐航宇半眯双眼,心绪翻腾。
一直以来,困惑他的是,无论多重的伤,譬如掏鸟蛋从树上摔下,烤地瓜燎着头发,赤足割破脚丫,只要一觉醒来,身上的伤势均会愈合如初!
父母的解释是,大夫妙手回春,医术超凡!
儿时不谙世事,他未曾在意,但随着年岁增长,他便疑心渐起,不以为然——有些伤势,纵使宫中御医,亦无可能一夜之间,使之全然愈合!
伤势当然是故意为之!以他之身份,平素府中均有丫鬟下人照看,又怎会每次都披红挂绿?
他又不是傻子!相反,比及同龄之人,反有几分早慧!
多次试探,只是每次都沉沉睡去,第二日起来,依旧恢复如故!
更有一件奇事萦绕心头。
某日顽皮,躲在父亲书房,竟发现父亲打开一间暗室!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副挂在墙上不起眼的水墨山水画,竟是暗室开启的机关!
父亲走后,他偷溜进去查看,里面竟陈设诸多稀奇古怪,从未见过的物什!
有一个日晷模样的彩色圆球,可以转动,上面绘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倒与墙上几幅油彩画有几分相似!
那油彩画,油光程亮,精致异常,绘的既不是风物人情,亦不是湖光山色,倒有几分像地图模样!
若不是曾在家里典籍中,看过一些绘有龙秋国布局的地图,他甚至以为,上面绘的便是龙秋!
还有,暗室所藏书籍,其中所载字体,亦大异于龙秋文字!
此事独埋心中多日,未曾诉诸他人,即便是无所不谈的小阳子!有时他甚至异想天开,父母是否为邻国潜入龙秋之奸细!
看了看卖力服侍的小阳子,叹了口气。
整个乐府,因为年纪相仿之故,自己也就和他熟稔异常。虽为主仆,实为益友。奈何心中疑虑,即便这唯一玩伴,亦不能理解!
小阳子是自己五岁那年进入乐府,比自己大四个月,虽然同岁,却比自己高出一头。他已宛若青年,而自己却如八九岁孩童!
他曾问过母亲,母亲的解释是,女子逾十岁,男子逾十二岁,身子便会日趋增高,待得十四五岁,便即停止此种疯长势头,趋于缓慢。
对于此种解释,他亦持怀疑。
尚有两月便是他十二岁生辰,难道过了生辰,再过短短两个月时光,便会如同小阳子一般高?
还有顾青所言之青春期,他后来问及多人,竟无一人知晓!
此三件事,他只得出一个结论——乐府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