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特殊的“子民”,向旁边站立的随从,微微点了点头。
那随从便又向下边的仆人做了个手势。那仆人很有礼貌地走向这群不知所措的乞食者,恭敬地说:“各位,主人有命,让你们不必拘束,尽量随便些,就和平时一样,今天是主人的寿诞之日,与民同乐,你们大可放开食量,尽情享受。”
一听这话,众人稍稍放松了些,看起来并没有要为难他们,或者向他们索要什么的意思。一个个面面相觑,仍是惊疑不定,没有敢上前的。
那仆人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伸出手邀请众人。相持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跛脚赖头的乞丐,挤出人群,径直走向饭桌,掰下一只火鸡腿,站着就大嚼起来。也许是饥饿和香味给了他勇气,他此时像只自信而又饥饿的猛兽。
众人见他吃得很是起劲,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生理变化,口中分泌出一种粘稠的液体,肚腹中也生出一种强烈的空虚感。看见那人这样放肆,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也就都放开胆子,慢慢地侵近那些美食。
本来原定是十人一席,而那些乞丐就如蝗虫一般,一大片一大片的席卷,阵势就如同风卷残云。并没有看见谁的嘴在动,只听见宴席上“唰、唰、唰”的风声。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时的朵贻之快不亦乐乎。那酒桌之上咀嚼声,吆喝声,叫骂声,抢夺声,划拳声,杯盘碰撞声,像狼号一样的歌声,还夹杂着对“小王爷”和美食的赞美声,觥筹交错。
不多时便杯盘狼籍,满地东倒西歪。有的钻到桌下,呼呼大睡;有的手中还抱着酒瓶,已经醉眼朦胧,仍高举起酒瓶向鼻孔中倒去;有的仍为争一条烤猪腿,互不相让;还有的时不时把各色美味,装进临来时携带的平时要饭用的食盒、口袋。
那平时举办各种舞会,晚会、夜宴的,安静、华丽的大厅,此时已是混乱不堪,而那“小王爷”和“傅公子”,仍在耐心地欣赏这一切渐进高潮。
“他们享受得真痛快呀!没想到大哥如此热衷与民同乐,竟然也愿意和这群讨饭乞食的东西分享,真不愧是‘狂龙屿’的‘小王爷’。难怪有人说‘狂龙屿’遍地是黄金,光是捡也能变成富翁。我看这里就是乞丐的天堂。大哥真是百姓们的好主子啊!”
“傅宇伦”言语中透出尖刻的讥讽,而“小王爷”却一点不动声色。
“你慢慢欣赏吧,马上就要到高潮部分了。如果我做什么事都让你猜到,那我就不叫什么‘小王爷’了。”
“小王爷”语气异常地平静。
从众人入席开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工夫,那些已经醺醉的乞丐们忽然捂着肚腹,满地乱滚起来。仿佛腹中有什么东西在翻腾,搅动,无论老人孩子或是壮年,一个个如虫子一样蠕动、挣扎,灰红色的扭曲得不成人形,就像是坠入了虿盆,身体的里外都被挤压,扭动着。
那些欢笑声,吆喝声,赞叹声,划拳声刹时被痛苦的呻吟声,绝望的滚动声,桌子翻倒、杯盘落地的碎裂声取代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几个体质稍强的想挣扎着站起身,但努力了几次没有一个能成功的。
而大部分老人和孩子已经抽搐几下后,不再动了,就像一条条被扔在柏油马路上炙烤的小虾,拼命地无谓地蹦跳,最终不动了,再不动了,变红了。
“小王爷”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面的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或是发生了一件“屁”大的事情。而旁边的“傅公子”则是面带一种异样的微笑,连声赞许。
“大哥果然奇计百出,想凡人所不敢想,为世人所不敢为。小弟佩服,佩服。”
“先别急,好戏还在后头。我不过做些我该做的,想做的。清除一些垃圾,没什么了不起。”
此时,这百十人中能动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那天,“傅宇伦”穿的是一袭黑亮的纱绸,他无论从身形、容貌、气质等各方面都要逊于“冷云飞”。两人一前一后,一黑一白,缓缓地走下台阶,每一步都那么缓慢而塌实。
“啪……啪……啪……”其间还夹杂着几声无力的呻吟和喘息,剩下的是一片死寂。
接着两人横穿过大厅中线,“小王爷”好像在请自己的客人欣赏自己的杰作。二人一前一后缓缓地前进,慢慢地欣赏。“冷云飞”仍旧飘离地面一寸,足不沾尘,像是不想沾染俗世肮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