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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蒂斯罗克的房间里

阿拉维斯本想通过蒂斯罗克宫殿里的一道水门到达塔什班城外,可是,无意中她偷听到了阿巴拉什的惊天大阴谋——偷袭阿钦兰。阿拉维斯能顺利到达远古诸王墓地,将这个消息带出去吗?

“哦——我——父——啊——我——眼中的——愉悦——”年轻人首先开口了,他喃喃低语,且带着愠怒,完全不像蒂斯罗克就是他眼中的愉悦,“愿主永生,但你完完全全毁了我。要是日出那会儿,在我刚看到那群该死的野蛮人的帆船启动时,你就给我最快速的帆船,我也许早就把他们拿下了。但你却劝我先等等,看看他们是不是只是走动一下,想找个更好的下锚的地方。现在,一整天都浪费掉了。他们已经离开了——离开了——我再也抓不住了!这块假玉,这——”他愤怒地骂着苏珊女王。显然,这个年轻人就是拉巴达什王子,而他所说的假玉就是纳尼亚的苏珊。

“哦,冷静点,我的儿子,”蒂斯罗克说,“因为客人离开造成的创伤,在一个理智的主人心里是很容易治愈的。”

“但我想要她,”拉巴达什王子喊道,“我必须得到她。要是得不到她,我会死的——这个狗娘养的虚伪、跋扈、黑心肠的女人!因为她的美色,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都熬出黑眼圈了。我必须得到这个外邦女王。”

“一位极有天赋的诗人说得好,”大臣从地毯上抬起他满是尘土的脸插嘴道,“要浇灭年轻的爱火,不妨深饮几口理智的泉水。”

这话似乎激怒了拉巴达什。“狗奴才,”他边喊边朝大臣狠狠踢去,“少在这儿给我引用诗人的话。整天都有那些格言和韵文不停朝我飞来,我不需要再听这些废话了。”看到这些,阿拉维斯一点也不觉得大臣可怜。

蒂斯罗克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但过了一阵子后,他突然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平静地说道:“我的儿子,不管怎样,别再踢年高德勋、聪慧开明的大臣了,因为只要是有价值的宝石,即使被埋在粪山下,其价值也是不会变的。因此长者和审慎的智者都应该受到尊重,即使它们存在于我们臣民中最卑贱的人身上。别再踢了,跟我们说说你的愿望和建议吧。”

“噢,我的父亲,我希望并建议,”拉巴达什说道,“您立马召集您战无不胜的军队攻打那片该死的纳尼亚土地,用火炬和刀剑灭了它,把它纳入您无边的版图,杀光他们的至尊之王以及他的亲人,只留下苏珊女王。因为我必须娶她为妻,但在这之前要给她一个教训。”

“哦,明白了,我的儿子,”蒂斯罗克说,“你说的这些话,半个字都不能让我对纳尼亚宣战。”

“要是你不是我的父亲,噢,永生不朽的蒂斯罗克,”拉巴达什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说那真是懦夫才会说的话。”

“而你要不是我的儿子,噢,最容易动怒的拉巴达什,”蒂斯罗克回答,“你的命将不久矣,而且会受尽折磨。”蒂斯罗克说这话时,语气冰冷、平静,让阿拉维斯感到血管里的血都突然变得冰冷了。

“哦,我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呢,”拉巴达什问——这一次语气要礼貌得多了,“为什么我们对纳尼亚的惩罚不能像绞死一个奴隶或把一匹没用的老马拿去做狗粮一样迅速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延?纳尼亚的大小还不及你最小省份的四分之一呢。只需一千军马,要不了五周,就能把它夷为平地。留它继续存在,就像容忍您帝国的衣裙上残存着一块污渍。”

“毋庸置疑,”蒂斯罗克说,“那些自称自由的蛮夷之邦,他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懒惰、混乱、贫穷的代名词,是天地众神以及所有具有洞察力的人所厌恶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容忍纳尼亚这样的弹丸之地存在如此之久而不征服它呢?”

“噢,我开明的王子,要知道,”大臣说,“在你尊贵的父亲开始他辉煌不朽的统治之前,纳尼亚的国土一直被冰雪覆盖着,而且是由一个法术强大的女巫所统治的。”

“噢,多嘴的大臣,这个我当然知道。”拉巴达什回答,“但我也知道女巫已经死了。冰雪也已经消失了,现在的纳尼亚富饶肥沃、美味可口啊。”

“噢,我最博学的王子,这个变化无疑是那些邪恶的、自称是纳尼亚国王和女王的人施加的强大魔法导致的。”

“我和你的观点可不一样,”拉巴达什说,“我倒认为这是由于星辰变更、自然变化的原因产生的。”

“这个问题,”蒂斯罗克说,“确实值得博学广识的人争论争论。不过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连老女巫都被杀了,要说没有强大魔法的相助,我绝不相信。那块土地上的主要居民就是幻化成怪兽形状、会讲人话的恶魔和半人半兽的怪物,有魔法发生不足为奇。常听人说纳尼亚至尊之王的背后有一个狰狞的、无恶不作的、幻化成狮子的恶魔在撑腰。因此,进攻纳尼亚是一件需要审慎思考的事。我可不愿意把头伸到缩不回来的地方去。”

“福佑卡罗门,”大臣说,再一次仰起了他的脸,“众神对它的统治者可是欢喜地赐予了远见和审慎!正如聪敏睿智的蒂斯罗克所说,被迫放弃纳尼亚这样一块可口的肥肉是非常痛苦的。就像天才诗人曾说过——”但此刻,阿霍西塔注意到王子的脚趾不耐烦地动了一下,于是立马保持安静了。

“确实很痛苦。”蒂斯罗克用深沉而平静的语气说道,“一想到纳尼亚还自由着,每天早上,太阳在我眼中都变得黯淡,而到了晚上,睡觉也不能酣畅。”

“噢,我的父亲,”拉巴达什说,“如果我有一计能让你伸出手臂一举取得纳尼亚,即使出现波折也能全身而退呢?”

“噢,拉巴达什。要是你真能给我想出这样的办法,”蒂斯罗克说,“那你就是我最好的儿子了。”

“噢,我的父亲,您请听。今晚我就带两百骑兵连夜出发,穿过沙漠。而您和所有人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可以抵达阿钦兰的安瓦尔德,赶到奈恩国王城堡的大门下。我们两国向来和平,这样我就可以攻其不备,在他们有机会反抗之前就一举将其拿下。接着,我就可以沿着安瓦尔德上方的通道去往纳尼亚,进入凯尔帕拉维尔。而那时至尊之王应该不在,因为我前次离开纳尼亚的时候,他正在准备抵抗北方边境上巨人的侵袭。所以我进入凯尔帕拉维尔,几乎可以算是入无人之境。当然,我也会尽量谨慎和礼貌,不滥杀纳尼亚人。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坐等‘晶莹璀璨’号归港,苏珊女王登岸。只要她踏上陆地,我就可以立马抓住我的笼中鸟了。接着我就把她甩上马鞍,就一直骑着,骑着,骑回安瓦尔德。”

“哦,我的儿子,当你抢夺那个女人的时候,”蒂斯罗克说,“你和爱德蒙国王,有一个很可能会因此丧命的。”

“他们人很少,”拉巴达什说,“我将会派十个人将他们拿下并绑住,从而抑制我想杀死他的强烈愿望,这样你和至尊之王之间就不会有发生战争的理由了。”

“但如果‘晶莹璀璨’号在你之前到达凯尔帕拉维尔怎么办?”

“哦,我的父亲,从现在的风向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哦,我机智的儿啊,最后一点,”蒂斯罗克说,“这个计划把你如何夺取外邦女人解释得很清楚了,可它怎么能帮我占领纳尼亚呢?”

“噢,我的父亲,你难道忘了我和我的骑兵是怎么进入纳尼亚的吗?我们难道是像弓上的箭直接飞过去的吗?我们不是永远地拥有安瓦尔德了吗?一旦你拥有了安瓦尔德,你就坐在了纳尼亚的门口,而你在安瓦尔德的驻军可以一点点增加,直到形成庞大的储备军。”

“听起来倒很清晰而富有远见。但如果所有计划都失败了,我怎么从中抽身呢?”

“您就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您不知晓的情况下发生的,是违背您的意愿,没有受到您的祝福的,是强烈的爱情和年少气盛把我逼到那个境地的。”

“但如果至尊之王要求我们把他的妹妹——那个外邦女人还回去怎么办呢?”

“哦,父亲,我敢肯定他不会这么做的。尽管那个女人想拒绝这桩婚事,但至尊之王彼得是个谨慎且明白事理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希望失去与我们这种王室联姻的荣誉与机会,他还想看着他的外甥、外甥孙荣登卡罗门的帝位呢。”

“如果我能永生,一如你所希望的那样,他就看不到那一天。”蒂斯罗克用一种比以往更为干巴巴的语气说道。

“哦,还有,我的父亲,我眼中的喜悦,”在片刻尴尬的沉默之后,拉巴达什说,“我们还可以以女王的名义写信回去,说她爱我,因而不愿意返回纳尼亚。众所周知,女人就如风向标一样善变。即使他们不全信这封信,他们也不敢带着武器到塔什班接她。”

“噢,聪明的大臣,”蒂斯罗克说,“把你的智慧施予我们一下吧,说说你怎么看这个奇异的建议。”

“噢,永恒的蒂斯罗克,”阿霍西塔回答,“我自己是个不懂父爱力量的人,不过我常听人说儿子在父亲眼中比红水晶还要珍贵。因此,我怎敢妄自在您面前展露我的想法,危害到如此欣喜的王子的前程。”

“但讲无妨。”蒂斯罗克说,“因为你要是不说,其危害也是一样的。”

“遵命。”这个卑微的人呻吟着说,“既然如此,哦,最明智的蒂斯罗克,首先,王子将会遇到的危险可能并没有看似的那么大。因为众神早已夺走了外邦人的明智之光,因此,他们的诗不像我们的诗那样充满了关于选择的箴言和有用的格言,而全是些爱和战争。因此,在他们眼中,要说什么高尚和值得钦佩的事,没有什么比得上那样一个疯狂的主动出击,也就是这位——唷!”因为王子一听到“疯狂”这个词,就又踢了他一脚。

“噢,我的儿子,快停下。”蒂斯罗克说,“还有你,尊敬的大臣,管他踢不踢,都不要让任何事打断你的雄辩。因为要证明一个人沉稳端庄,没有什么比忍受小小的不适、保持坚定不移更加合适的了。”

“遵命,”大臣边说边蠕动着他的身体,以使自己的腿稍稍离拉巴达什的脚远一些,“我是说,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什么会看起来比这个——嗯——危险的尝试更值得原谅的了。特别是当其是出自对一个女人的爱时,即使它不那么值得尊敬。因此,即使王子不幸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他们也一定不会杀他。绝对不会,即使他没能成功带走女王,但他为了爱情而以身涉险的巨大勇气很可能让女王为之倾心。”

“这点倒是说得不错,你这个唠叨的老头。”拉巴达什说,“很好,亏你那么个笨脑袋居然能想到。”

“主人的夸奖就是我眼中的光明。”阿霍西塔说,“其次,噢,蒂斯罗克,您的统治定会是永恒的。我相信,有众神帮助,王子十有八九能拿下安瓦尔德。而这样一来,我们要得到纳尼亚,便如探囊取物了。”

接着,便是一个长长的停顿。屋子里静悄悄的,以至于两个女孩都不敢呼吸了。最终,蒂斯罗克总算是接着讲话了。

“噢,我的儿啊,”他说,“就照你说的去做吧。但别指望能从我这儿获得任何帮助或支持。如果你被杀了,我是不会为你报仇的;如果你被蛮夷扔进了监狱,我也不会派人去接你的。并且,无论成败,你要是多要了纳尼亚人的一滴血而引发战争的话,我的眷顾就再也不会降临在你身上,你的弟弟就会取代你在卡罗门的地位。现在去吧。要迅速、机密,祝你好运。愿塔什神坚不可摧、不可抵抗的力量存于你刀锋矛尖之上。”

“遵命。”拉巴达什大声说道,跪在地上吻别了他父亲的双手后,立马匆匆走出了房间。房间里就只剩下蒂斯罗克和大臣,这让抽筋抽得厉害的阿拉维斯十分失望。

“噢,大臣,”蒂斯罗克说,“你确定我们三人今晚在这儿的密谈没有其他活物知道吗?”

“噢,我的主人,”阿霍西塔说,“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因为我想尽一切理由,你和你的智慧必定也同意,谁也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里,在这个旧皇宫里见面。因为这里从来没有举行过会议,也没有人会因为任何理由到这里来。”

“那就好。”蒂斯罗克说,“要是有任何人知道,我绝不会让他多活一小时。你也是一样,噢,谨慎的大臣,把我们说过的话都忘了吧。记住你和我都不知道王子的计划。他的行动事先是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我也毫不知情,因为他生性暴躁、冲动、年轻气盛而不愿意服从命令。要是听到安瓦尔德到了他手中,我们必须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惊讶。”

“遵命。”阿霍西塔说。

“因此,这也是为什么你不会认为,即使在你秘密的心底也不会认为,我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父亲,会把自己的长子送去干一件很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情。这对你来说肯定很开心,因为你并不喜欢王子。我可是能看穿你的内心。”

“噢,完美无缺的蒂斯罗克,”大臣说,“我爱您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胜过对面包和水的爱,胜过对阳光的爱。”

“你的情绪,”蒂斯罗克说,“太激动了,不过都是对的。比起这些东西,我也更爱我君主的荣耀和力量。要是王子成功了,我们就会拥有阿钦兰,接下来说不定就是纳尼亚了。如果他失败了——我还有十八个儿子,纵观国王长子的行为,可都是十分危险的。塔什班有五个以上的蒂斯罗克都是未及天命就死去了,原因就在于他们是长子。这些聪明的长子,总是变得越来越不耐烦。比起在这里无所事事、热血沸腾,还不如让他到国外去冷静冷静。现在,噢,优秀的大臣,当父亲的焦虑已经让我昏昏欲睡了,叫乐师到我的房间去。但在你躺下休息前,麻烦再写个招第三个厨子的启事。我感觉我胃里已经有消化不良的征兆了。”

“遵命。”大臣说,他四肢伏在地上慢慢向后退行着,接着慢慢站起来,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门。而此时,蒂斯罗克仍静静地坐在长沙发上,以至于阿拉维斯都快担心他就会那么坐着睡着了。但最后,随着一阵咯咯吱吱的声响和一声叹息,他挪动了他庞大的身躯,示意仆人在前面掌灯,走出了房间。他身后的门也随即关上了,房间立马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现在,两个女孩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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