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叶枫站在高台的边沿,如苍鹰般俯视着下方,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事情已经告于段落了,他轻轻放下耳边的对讲机,轻易地击杀一个强敌,不知道是成就感还是失落感。
“其实,我也想和你公平一战的,可惜现实没有如果。”叶枫任凭强风卷动他的头发,这种装逼的感觉让他很爽。
古里安吩咐的是不论一切手段,叶枫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正面挑战,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正确的做法,他从来贯彻这个行动的理念和标准。
虽然叶枫很不愿意承认他对高开已经产生畏惧,但是地下室中那惊人的一刀却摧毁了他绝对的自信。
幸好,这一切过去了。
但是叶枫那高冷的表情忽地僵住,瞳孔猛地一下子撑大到极限,因为就在他的视线中竟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高开满脸血污地站在废墟之中,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连站都站不稳,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活着,刚刚那样强烈的爆炸本该尸骨无存的他还活着!
而他的脚下更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王成虎,这两个人是怎么从那样猛烈的爆炸中逃生的?叶枫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未知的可怕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头一次他对高开产生不可抵抗的恐惧。
必须趁他重伤杀了他!
叶枫迅速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发疯似地命令道:“叫上所有人,把那个小子干掉!”
对讲机中传来肯定的回答,站在高台上看着全副武装的手下呈扇形包围过来,叶枫总算平息了一下心头升起的不安。
“没用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枫回头就看到重伤的黑斗篷,脸色忽地一下变得更难看,不敢置信地问:“连你也失败了吗?”
“召回你的人,离开这里。”黑斗篷没有解释,事实上他也不需要解释。
叶枫把手里的对讲机啪的一声捏碎,脸色冰寒地说:“不用了,让他们试一试吧,也许只需要一发子弹就可以。”
说完他也不再看结果,转身从天台跳下,骑上重金属哈雷飞驰而去。
混乱的枪声自他身后鞭炮般响起。
然后就是一连串平稳有序得好似弹琴般的转轮枪枪声,再然后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消失无踪,叶枫狠狠地一脚刹住,哈雷的轮胎在地面上擦出长长的痕迹。
“一群没用的废物!”
叶枫不甘心地回望,最后仍是选择发动哈雷,像条野狗般落荒而逃。
高氏诊所。
现在的高老头面如土色,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三个家伙,手里的沙树差点没被他掐死。
“你们两个王八蛋想干嘛!要死不好死在外面啊!”
高老头的唾沫星子雨点般喷在高开的头上,让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刘胜看得目瞪口呆,完全看不出这个活力爆表的糟老头子是救治他的高人。
“成虎叔!”
看清第三个人的面容,刘胜忍不住惊叫出声,竟会在这里遇上熟人。
雷诺古怪地看了刘胜一眼,吧嗒地点燃一根香烟,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被高老头劈手夺下扔进了垃圾桶。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高老头无力地扶额,“你小子伤得最重,赶紧爬到手术台上去,拖下去真死了老子还得替你埋尸。”
手术室的运行灯这几天不知道是第几次亮起。
两个人都没提已经昏迷的高开,强行催逼出四阶能力的他,高老头没有说如何处理,雷诺也不敢轻易动问,他只知道没有先救高开绝不是因为他的伤不够严重,很可能是他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没办法短时间解决。
空间凝止。
这就是雷诺觉醒四阶之后获得的超阶能力,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一个空间禁锢,无法摧毁那个空间就无法伤害其中的人,可以说是近乎绝对防御的可怕能力,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拥有一瞬间的无敌也就意味着他的敌人时刻处于致命打击之下。
雷诺也是靠着空间凝止,短暂禁锢了黑斗篷的行动,才找到机会重创对方。
高开在爆炸的最后关头凝滞了自己四周的空间,避开了爆炸最凶猛的那一瞬才得以保住性命。
雷诺看着自己的内脏在高老头的手下翻动,脑子里想的却是高开那小子没有说出来的后遗症。
强行以二阶的星力承担四阶的能力,这种爆发式的能力提升不会没有代价,雷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想出来的馊主意。
“下一个!”
雷诺很快被推了出来,然后王成虎被送了进去,刘胜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从雷诺冷淡的态度中察觉出不安,真相只能等王成虎苏醒之后才方便询问。
手术室的灯亮了一夜。
而这一夜却不是平静的一夜。
在G区外围的劳作的平民,这一天只有不到七成的人回来,慌张的人群传说着活尸暴动的消息,不过在情况没有被拖沓的官僚确认前,所有的言论都只能小范围传递,否则执刑队随时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这一天被逮捕的人也创下了新高。
但是有心人已经发现,那些被带走的劳工,不少人身上带着抓痕,那绝不是一两头异兽能够造成的痕迹。
恐慌与流言,悄然在G区传开。
但这一切暂时和高氏诊所没有关系,
刘胜在不安的噩梦中醒来,然后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王成虎,这哪里是他印象中那个精悍勇猛的虎叔?憔悴得近乎白纸一样的脸色,加上完全失神的眼睛,这个曾经和执刑官连续战斗三个月并成功逃脱的汉子,现在就像是一头被拔了牙的病猫。
“胜小子……”
王成虎终于看到刘胜,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垂下头艰难地说:“刘哥他……已经去了。”
刘胜呆住。
原来就在刘胜失踪的第二天,叶慕斌就带着人找到了刘全财,告诉他刘胜背叛了叶枫的事情,也把高开的存在告诉了他,并提出只有用高开的人头换取原谅,否则就会对刘胜处以帮会的极刑。
他的父亲刘全财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掮客,本本分分地倒卖点情报混口饭吃,虽然不免和各个黑道都有些不轻不重的交情,但是归结到底还算是一个行事正当的男子汉。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两父子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刘全财当然不愿意独子丧命,畏惧铁斧的实力接受了叶枫的计划,事实上叶枫告诉他们的只是普通的油气燃料,压根就不是这么夸张的高爆燃料。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悲剧。
“叶枫!”
刘胜疯狂地大叫起来,拄着拐杖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雷诺一脚踢翻。
“臭小子,送死去?”
雷诺一把把他拎起来,直接扔回了病床,转头向王成虎道:“看着这小子,你们两个好好交流下,高前辈费力地把你们救回来,不是让你们随便送死的。”
病房中陷入一片寂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哀伤、愤怒和无助纠缠在一起,无声地嘲笑着普通人可悲的命运。
雷诺摇了摇头,转到外间的院落里,埋头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浑圆的烟圈,看着烟圈袅袅上升,他的眼神变得深远且哀悯。
各家有各家的烦恼。
高开盯着苍白的天顶发着呆,旁边就是陷于沉睡的高猛,高老头则站在另一边替他检查身体,熟悉的仪器指示灯闪烁不定,身体的一项项指标几乎完好。
如果仅仅是从这些检测出来的数据上来看,高开的身体简直好得有些过分,同样活下来的王成虎骨骼断掉大半,这也是他只能瘫倒在床上的原因。
但是高开却知道自己这次惨了,体内运行的真气像是脱缰的野马乱窜,杂乱的星力忽高忽低地催发着能力,大脑对身体下达的所有命令都没有反馈,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只能默默听之任之。
“叫你小子逞强。”
高老头拿着检查单一项一项比对着,就这么一个晚上他似乎苍老了不少,两鬓原本只夹杂些许发白的头发现在几近苍灰。
“老头子,还有救吗?”高开平静地询问。
“废话,老子这不就是在救你吗?没救的话早把你扔焚化炉了。”
高老头的回答还是如往常一般的直接。
高开一下子笑了,缓缓闭上眼,然后失去知觉,陷入了沉睡。
高老头看着两兄弟相似的睡颜,忽地死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本来凌乱的头发弄得更一塌糊涂。
“去******命运!老子就不信!”
似乎是响应高老头的咆哮,这一天G区的天空阴云密布,没过多一会就降下了暴雨,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浓密的雨水灌满,而所有强到一定程度的觉醒者都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压抑,仿佛空气中有一头看不见的远古凶兽在缓缓睁开凶戾的双目。
如果现在有人穿破云层从高空望下去,就会发现G区的四周已经化成一片死海,所有的异兽和植被都已经和记录中的完全不同,只有看不见边际的黑压压的尸潮,看它们最前沿的部队即将和人类最外层的防线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