覇樾吒没有死,还有一丝游息,便张口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话,道:“铁蛇绕山┄┄天地通途┄┄万里可语┄┄河将成湖┄┄峦可为龟┄┄岭会蛇舞┄┄黑龙出土┄┄乌蟒伏地┄┄诸事皆定┄┄方能见汝”。
说完便气绝身亡。
众人知道这番话语是与僰姑说的,不禁又感伤起来。
拾回覇樾吒的遗体,长老和众人决定将其厚葬,既能够教育后人,也可以向大无畏的精神致敬。
以防再次被地灵黑足虫之类的异兽所打扰,僰人群族决定举全族之力,在花岗岩的绝壁上为覇樾吒修建悬棺。
覇樾吒的遗体被装在漆红的棺木中,随着几十位战死的战士堆在了娃娃河边。等到众人辛苦地凿出了悬棺,又用了特别的方法才将他们安放进去。
这样时间过去了差不多快一年,僰姑亦日渐憔悴下去,头发蓬松凌乱,目光呆滞无神,行尸走肉一般晃荡在村子里。
可怜的僰姑仍被瞒在鼓里,众人皆说覇樾吒求仙寻道去了,已放下红尘,奉劝着僰姑另寻人家,好好珍惜着太平的日子。
僰姑哪里肯另寻心宿,日日哭哭啼啼,思念着覇樾吒。
不忘初心,坚守至终。
爱情给了她一份遥遥无期的诺言,她亦怀着遥遥无期的期许。
村里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便把覇樾吒临死前留下的话语道与僰姑,告诉她等待着覇樾吒回来。
这并不残忍!
已经深爱着一人,是绝不会另寻新欢的。若是心上人已经死去,僰姑便不会独活。
如此说来,有些盼头,在这世上郁郁寡欢也算是一种对僰姑的爱惜吧。
谁人又知道这相思的苦寂嘞,僰姑日日思念着覇樾吒,急切的心情与一天一天的失望让这个痴情的少女以泪洗面。
这朵兰花被僰姑的泪水时常浸染,逐渐有些灵气,感叹着僰姑的爱情,便给僰姑支了一招。
兰花还未化做人形,只能鼓动着花瓣发出了声音。暗示僰姑可以去矗天山顶的寺庙祈福,十分灵验,说不定还可以遇上修仙成道的覇樾吒嘞。
僰姑开始很害怕这精灵,见它只是一盆简单的花草,又能倾诉心事,便也放下了警惕。
听着觉得在理,便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带上了兰花,一起朝着望天梯走去。
只是这一人一灵并不知道长老与族人的用心,十分执念于爱情。兰灵修行也尚欠,只对一些地灵古物有些浅知,如此说来也算是一番心意了。
望天梯有十万步青石阶梯啊,柔弱的僰姑怎么受得了如此的劳顿。
更何况僰姑是跪着爬上去的。
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僰姑希望上天能够感动于自己的诚心,安排缘分早日与覇樾吒相见。
还没到天关头便已磕出血来,膝盖皮也磨得血肉模糊。
但爱情的路还要走啊,不是吗?
可这条路却又通往一个无底洞。
等到僰姑跪拜到了天关的时候,加上没有进食,疲乏的身子一下子便软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石阶上。
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梦中他们想见了。
僰姑紧紧地依偎在覇樾吒的怀里,覇樾吒没有说话,表情很坚毅。僰姑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会失去覇樾吒的身影。覇樾吒始终重复着那些话语,僰姑认真地听着他说着,幸福而满足。
天关的云海越积越多,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僰姑被雨水惊醒,眼前没了覇樾吒,便开始放声痛哭起来。
哭得好伤心啊,哪怕是雨天,也聚集许多的白燕花鹊蹲在在路旁的枝头叫着。
飘雨仅仅打湿了草木,并没有把石阶淋得光滑泥泞。
有了些精神,僰姑继续赶着路。
可是僰姑再也走不动了,就连抬腿也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但僰姑并没有停下来。
过了天关,便是望回崖,整个望回崖是一面延伸至山顶的绝壁。绝壁陡直,全是裸露的山岩,连灌木丛都没有,偶尔可以看见零星几颗的不明植物插在岩石中。
可以看见一些猴群,猴群在崖底的灌木丛寻找着食物,乌泱泱的一片,起码有几十只。
僰姑咬着牙继续往上爬,兰花精灵也给僰姑鼓着劲。
爬到快一半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有些发青,过一会就要天黑了吧。
僰姑随即进了附近的一口山洞,找了些崖底的松树草简单地铺了一块简易的床,放好兰花,便匆匆睡下了。
如此持续三天,终于爬上了矗天山顶,也到达了这座简易的寺庙。
寺庙谈不上建筑,只是一些岩石块累积而成,再用些泥巴封住间隙,堆堆叠叠搭成了一座寺庙。
庙中有座泥塑的菩萨,披着用杜鹃花的汁液染成鲜红的亚麻布。
看来过来祈福的人一定不少,庙外的一颗大的银杏古树上缠满了红丝条,必是很多愿望灵验过后,还愿所挂。
僰姑跪在菩萨面前,潜心祈祷。饿了便去附近寻一些野果子,渴了也能找到山泉水喝。
日日思君不见君,何时共饮一江水。
覇樾吒在天堂喝的水又是什么样子的了,何时又才能修行完成哦,僰姑时常在想。
每天除了出去寻点吃的,僰姑更喜欢坐在望回崖边,就这样把脚垂在崖面,触得到绝壁劲松的树冠,看着一览众山小的景观。
多么唯美的画面啊。
可怜了僰姑:
一朝相许万千思
日涌三泪竟成河
古来有情物相寄
崖间飞瀑尽婆娑
僰姑好孤独啊,没有人与之分享美好的景色,心上人更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日复一日,僰姑逐渐支撑不住了,几个月过后便积郁而终。
临死之前,还不忘看看来时的路,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身带来的兰花,种在了山巅,好些年过去了。那兰花终于修成人形。
兰花精灵像个害羞的孩子,却还没有一点意识,整天在山里瞎跑。遇见虫蚁猛兽也只有趋利避害的简单反应,像个傻姑娘一样漫步在美丽的风景中。
又过了好些年,兰花精灵有了些修为,也有了些意识。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是对僰姑的身影还有一些影影绰绰的记忆。
随着修行的提高,兰花精灵居然长得和僰姑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是那样的轻而柔细。
僰姑的泪水便是兰花精灵的神灵吧。
久而久之,兰花精灵索性便称自己为僰姑。
几千年过后,僰人群族也灭绝了,仅留下被称作为亚洲最大的悬棺群址。
高山的农民便攒了一首打油诗:
盘垭多悬棺
时索至唐汉
高乃数百米
问计如何安
若是在今日
定用空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