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囡囡谈得怎么样?”王莹一看到穆歆就急不可待地问。
“还行,囡囡挺配合的。”穆歆说。然后指了指盒饭,“先吃饭,吃了饭再慢慢说。”
吃过饭,穆歆照例来到咨询室休息。刚坐下,就看到辛瑾在调侃董爱凤:“董老师,你换新发式了吧,看起来真是越来越像专家了哈。”
“是不是呀,我去做头发的时候就对理发师说,给我弄个专家头。”董爱凤一点儿也不生气,想到自己的良苦用心终于被别人看透。那么,自己为此头付出的几百大洋也就块块掷地有声,听到了响声,反而非常高兴。
穆歆好奇地仔细打量了一下董爱凤的新发式:短短的头发,烫成时下很流行的小螺丝旋状,似乎相互间闹着脾气,绝不粘连,成放射状散开,根根挺立。至于是不是专家头不好说,倒真是给人精力无限,随时都可以弹射出去的感觉。
“看你那个发式,白菜帮子似,太老式了,真得换换了。”董爱凤借机发表了对辛瑾头发的看法,“从第一天见面,我就觉得你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跟你的发式肯定有关系。”
“我又不是专家,留这么潮这么张扬的发式,我怕我会有心理障碍的,嘿嘿。”辛瑾委婉地拒绝了董爱凤的提议。辛瑾个性执拗,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所以,旁人的闲言碎语对她而言,只是耳畔的一丝微风,吹过就吹过了,了无痕迹。
“肖玉清,你头发的刘海太长了吧,快把眼睛挡完了,也不精神。”董爱凤看到自己的话在辛瑾那里没有得到热烈的响应,有点不甘心,转移了矛头。肖玉清听到这话,更加地不屑,阴阴地说:“董老师,如果我们个个都是专家范了,你的发式不是白作了吗?正是有了我们老土的陪衬,你这个专家才能脱颖而出,不是吗?”
“哈哈,什么专家呀,暂时冒充一下而已。这不是心里有点发虚,靠外形唬人嘛。”董爱凤倒也坦率,完全不和肖玉清计较,继续她的发式话题,“王莹的短发就不错,挺精神的。”受到表扬的王莹,夸张地晃了晃头,挽起董爱凤的胳膊,表明两人已经结成亲密同盟。
敢情对董爱凤来说,评价一个发式的好坏,只有一个标准:是否精神。是不是适合和好看,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她可真是个单线条的人。穆歆正想着。就听董彩凤叫她:“穆老师,你的马尾可以再扎高点。”
“为什么?”穆歆问。
“精神呗!”辛瑾、肖玉清、王莹三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大家顿时笑作一团。
董爱凤不以为然,反而来了兴致。似乎有很多的话从大家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发芽、生长,到现在已经结果,如果再不收获,就会烂在肚子里,难受!
“辛老师,你衣服的颜色也暗了些,再配上你的发式,真的感觉你好憔悴。” 董爱凤心直口快,虽然这是大家共同的感觉,但是没有谁会讲得这么直接。
“我老了,你还年轻,当然不如你有精神了。”辛瑾倒也不生气,只是一味地自嘲。让董爱凤感觉像碰到了一团棉花,一把子力气无处可使,屡屡出手,却击不中对手的要害,显得很无奈。
“董老师,你就别费那个劲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服装和发式就是个性的外在体现。如果辛老师打扮成你那样,表里不一,她可能会精神分裂的。” 穆歆打趣道。
“会吗?”董爱凤很严肃地问辛瑾。
“会的。”辛瑾忍着笑,郑重地回答。
“可是,我就是觉得辛老师可以再精神点。”董爱凤心犹有不甘地说,“看到她那样我就不舒服。”
“你这是控制欲太强的表现。”肖玉清道出了董爱凤个性中的实质问题。
“是吗?我是希望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否则,我就会焦虑。”董爱凤伸出一只手,凭空抓了一把空气,攥紧,表示她想掌控一切的决心。
“所以你得分清楚什么是你该管的,什么不是你该管的。不要事事都操心,事事都想控制,你累不累呀?”肖玉清也不客气,告诫董爱凤。
“不累,董老师精神好着呢!”辛瑾乘机揶揄董爱凤一句。
“好了好了,董老师也是一片好心。”看到董爱凤被围攻,王莹连忙打圆场。适时地发挥了一下亲密同盟的友爱之情。
“看来,我也得去接受一下闵教授督导了。”董爱凤笑着说,又问肖玉清,“你去找闵教授督导了没?”
“去了。”
“感觉如何?”
“还好,应该缓解了一些焦虑吧。”肖玉清自己好像也不确定。“至少现在我再看到我负责的那个花心男人个案,没有想扁他的冲动了。”
大家笑了起来。真不明白肖玉清为什么会对这类男人有如此刻骨的仇恨,这对于心理咨询师来说,可是个大忌。看来肖玉清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成长,至少要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才能用平常心去面对患者,帮助患者走出困境。否则,在咨询过程中很容易陷入反移情,使咨询过程举步维艰,或者根本无法进行。
“那恭喜你,你又成长了。”辛瑾对肖玉清说。
“谢谢,我一定再接再厉,继续成长。”肖玉清半真半假地承诺道。
虽然大家都很想知道肖玉清被督导的具体细节,但是涉及到隐私,也不好多问。而肖玉清似乎也没有想说的意思。
“穆姐,你和囡囡谈得怎么样了?”王莹坐到穆歆身边悄声问她。
“她们要睡觉,我们办公室去谈吧。”穆歆对王莹说。然后两个人离开咨询室,一前一后地来到办公室,面对面坐下。
“我和她谈过了,日常的交流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穆歆说
。
“她现在吃着药,又在医院住着,可能有安全感,所以情绪还比较稳定,交流也还行。但是一回到家,停了药,最多两三个月就又复发。”王莹忧虑地说。
“那就给她父母说不能停药。还有,我问了她,她一回家,除了保姆,基本就一个人待着,没有人在旁边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很容易又跌入自己虚构的奇幻梦中了。你得和她的父母好好谈谈,出院后,父母最好轮流陪着。”穆歆告诉王莹自己对囡囡回家后的一些担忧和建议。
“嗯,我和她父母谈谈。但是她父母都很忙,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王莹看来对说服囡囡父母没有什么信心。
“非常时期,做父母的总得做出点牺牲吧。再说,孩子成这样,做父母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囡囡小时候能及时得到父母的庇护。做父母的能多关心一下孩子的心情,囡囡也不会成现在这样。再忙,也得化时间和精力开导孩子呀。”看过太多这样的悲剧,穆歆总是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深恶痛绝。
“就是。囡囡这么可爱,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王莹问穆歆。
“恐怕难。你也知道,她病了那么久了,反反复复地,要想完全恢复基本不可能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帮助她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应对日常生活。可是要想达到这样的治疗效果,药物、心理咨询和父母的关爱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她父母对待她的方式好像有些问题,完全把她当小孩子,一味的顺从。”
“可能内疚吧。也可能不知道如何对待囡囡,怕一个不小心,囡囡又犯病。”
“这个我们都没有经验,你还是问问王卿颜。一定要教教她父母如何正确理性地对待囡囡。”
“好的。我会约个时间和她父母谈。”王莹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