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豳(1170-1249)字西士,又字潜夫,号东畎,南宋爱国诗人,瑞安曹村人。嘉泰二年(1202)进士,授迪功郎、靖安县主簿。此后为官四十余载,宦海沉浮,但始终保持清廉正直,勤政爱民的本色。平生多才善诗词,其《春暮》一诗入选《千家诗》。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这是一首题为《春暮》、入选《千家诗》的七绝。它用清新自然、晓畅直白的语言,把暮春近夏时节乡间的景象表现得格外生动传神:繁花落尽,莺歌停歇,大地已是万木葱茏,青草池塘为一片蛙声所取代……细加体味,诗中还蕴含着作者因节候更替变化,所引发的一丝淡淡的惆怅。
这首《春暮》的作者是谁?他就是南宋爱国诗人、瑞安曹村的乡贤——曹豳(bīn)。
曹豳于嘉泰二年(1202)进士及第,被朝廷授予迪功郎、隆兴府靖安县主簿。此后四十余载,他宦海沉浮,但始终不变清廉正直的本色。作为清官良吏,曹豳的德行政绩在史料中随处可见。据载,他在重庆府任司法参军时,郡守度正看好他的人品与才学,有意向上司推荐提拔他,这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想不到曹豳却推辞说:“章司录家有老母,还是先让他升职吧!”硬是把升迁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同僚,使得度正赞叹不已。端平二年(1235),曹豳调任两浙提点刑狱公事。他在审理州、县官府的案件时,坚持恩威并施,以德服人。寒食清明到来之际,还特许囚犯归家祭祀先人,以倡孝行。下属官吏担心犯人会借机逃逸,一去不归,都不免替曹豳捏把汗。没想到囚犯个个感恩而泣,不仅如期归狱,还有了悔悟之心。曹豳任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抚使时,当地滨海渔民因不堪赋税重负,与官府发生争斗。曹豳不是一味地采取抓捕镇压,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确实过重的赋税,悉数予以蠲免,由于“书判合情切理,父老至今传诵”。
曹豳一向忧国忧民,和南宋的许多爱国志士一样,强烈要求收复中原,统一中国。他为左司谏时,针对当时朝政腐败,议和声嚣,毅然上疏,参劾投降派头子、权臣史弥远的心腹,参知政事余天锡、李鸣复的求和误国之罪。皇上责其忤旨,免去他左司谏之职,迁起居郎。余天锡反而替他求情,上书说:“曹豳老成之望,直谅多闻。置之近班,可以正乃辟,可以仪有位,欲望委曲留行,使释然无疑,安于就职,则陛下既服好贤之美,而微臣亦免妨贤之丑。”李鸣复也上书请求为曹豳复职。可见曹豳的忠贞正直,连政敌都很钦佩。当时,他的直谏之声满朝皆知,与王万、郭磊卿、徐清叟合称为“嘉熙四谏”。
曹豳还是南宋后期著名的爱国诗人,他的诗词豪迈粗犷,充满着激越感人的报国情怀。尤其是录于宋代《中兴以来绝妙词选》的《西河·和王潜斋韵》,更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力作。王潜斋,名埜,号潜斋,浙江金华人,与曹豳同朝为官,意气相投,志同道合。这首词是曹豳对王埜所写《西河》一词的和作,然而无论在思想与艺术、内容与意境上,都比原词有了进一步的升华,称得上是千古之绝唱。
在词的开头,曹豳单刀直入、愤慨地提出:“今日事,何人弄得如此!”和原词开头“天下事,问天怎忍如此!”相比,思想情感更为强烈。前者是委婉曲折地问天,后者则直截了当地问人,矛头直指昏君佞臣。下面的“漫漫白骨蔽川原,恨何日已!关河万里寂无烟,月明空照芦苇。”则形象地概述了国土沦丧和战乱造成的悲惨荒凉景象。
中片“谩哀痛,无及矣”是与原词“千古恨,吾老矣”相呼应的。词中虽说“无情莫问江水”,但实际上还是问了。一问“西风落日惨新亭,几人堕泪?”通过这一问,揭露了南宋统治者苟且偷安,不思进取,如今连在新亭叹河山色变,洒忧国忧民之泪的人都很难找到了。二问“战和何者是良筹?”指责偷安半壁的南宋统治者,左右摇摆,连战与和都无法决策,所以“扶危但看天意”,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作者在这里无情鞭挞了统治者及投降派的昏庸误国。
下片的“只今寂寞薮泽里”和原词“只今袖手野色里”相映照,写爱国志士的遭馋被黜。“试问安危谁寄?定相将,有诏催公起。”在这里,作者竭力激励王埜再度出山,大干一番事业。王埜原词的结句“绝域张骞归来未?”对未来既存希望亦有疑虑。曹豳则要王埜坚信:“张骞”定会归来。也就是要王埜东山再起、重振雄风。可见曹豳是很赏识王埜的,认为他有相将之才,一定能为收拾旧山河建功立业。
曹豳的《辞职至短苍岭》也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好诗。诗中他以韩愈贬官潮州自比:“老去那能作谏臣,圣恩宽大许抽身。今朝岭上冲风雪,犹胜蓝关策马人。”读来豪放感人,并引发忠贞义士报国无门的愤慨。
曹豳诗词朴实粗犷的风格,酷似当时的江西流派。有一次,宋坦斋好奇地询问他:“你曹豳明明生长在永嘉,为什么你的诗却学江西流派?”曹豳答道:“诗言志、为心声,兴致所至,随意而发,又何必拘泥于江、浙呢?”宋坦斋又紧接着追问:“难道永嘉四灵的诗,就不值得你去学习吗?”曹豳含笑作答:“四灵诗如啖玉腴,虽爽不饱;江西诗如百宝头羹,充口适腹。”一席话,令宋坦斋不得不心服口服。当时著名的诗人刘克庄,对曹豳的文才十分钦佩,曾赋诗赞曰:“曹侯书满腹,非以剑防身。马上檄犹速,囊中诗不贫。虏情工变诈,时论主和亲。旗鼓何时建,方知国有人。”
嘉熙五年(1241)曹豳任工部侍郎时,为台臣参劾而罢官,以宝章阁待制致仕。他生前所写的诗词多达六十卷,可惜大多散佚,现仅存诗十一首、词二首。然而,就从这仅存诗词的字里行间,我们仍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诗人当年激越澎湃的爱国之情与报国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