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当荣
安安和男朋友少波分手已经一年半了,依然没有摆脱失恋的痛苦。她曾经找少波的同学和朋友,试图挽回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给她提供少波的去向。在思念与日俱增的情况下,安安来到了湖南经济电视台《真情对对碰》节目组。然而,她日思夜想的少波却拒绝来到现场,哪怕是只跟安安见面就走。
少波有何魅力?令安安死心塌地,矢志不移;安安有何过错?令少波斩钉截铁,永不回头。
安安和少波相识在五年前的夏天。
安安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天是1994年7月16日。在表哥的生日宴会上,安安一眼就喜欢上了表哥的同学少波。他的帅气,他的俊朗,他的笑脸,令安安这个1976年出生的少女情窦初开。
安安的家在长沙,父亲是某公司驻北海办事处经理,母亲是某单位职员。身为独生女,安安从小就倍受呵护。到广州服役后,安安的心骤然变得空虚,少波的出现,马上充实了她的生活。安安的脑海里,常常浮现少波斯文得体的谈吐,英俊潇洒的气度,笑意盈盈的眼睛,她强烈地渴望有一天能成为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少波的女友。她深情地期待,她宿舍的电话,会因为少波的到来而响起。
一次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放下电话又拿起,终于,安安忍不住拨下了少波的电话号码。安安没有料想到,此时的少波,也正在犹豫是否给她打电话。就这样,两颗年轻的心彼此吸引,碰出了爱的火花。
1995年2月14日傍晚,安安接到了少波送来的玫瑰。少波深情地注视着安安,然后拉着她的手,直奔圣母大厦的贵宾间。少波说:“今天,什么都不能打搅我们,我要给你一个最快乐,最难忘的情人节!”原来少波在安安不知晓的情况下,早已预订了这一切。
“情人节?”这是安安第一次听说,“世上居然有这么一个节日?”
少波用深情的笑脸回答了她。安安不记得那天吃了什么饭菜,但那天的饭菜香,至今仍然飘在她的身旁。她感到自己无比的快乐,无比的幸福。用餐时,那儿免费给少波和安安拍了一张“宝丽来”快照,作为情人节对情侣顾客的特别礼物。安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自己的钱包,至今放在贴身处珍藏,一有空暇就拿出来,重温当时的甜蜜。
在安安眼里,少波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他不但长得帅气,而且特别细心,懂得疼人,尊重人,什么事情都征求安安的意见。每周周末到什么地方去,都由安安说了算,少波从不强行要求安安跟他去干什么。有一次安安回长沙了,少波还主动打电话来“长途请假”,说自己准备跟同事出去打桌球。回来后又马上打电话,说自己到家了,请安安放心。这种甜蜜的感觉,是安安过去做梦也想不到的。她发现,她已经越来越在乎他了;而他,也一样。
后来,安安退役回长沙参加工作了,两人就保持着电话联系。每天下班后,少波就拿50或者100元到附近的电信局去,给安安打电话,“汇报”自己当天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比如当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等等。“汇报”完以后就倾诉彼此的思念和爱慕,以增进两人两地分居时的感情。尽管每天的内容大同小异,他俩却偏偏喜欢那种感觉。甚至是拿了话筒不说话,只听听彼此的呼吸声,他们也会认为是一种幸福。
一根电话线,拉近了他俩心灵的距离。少波和安安通常是一次性把50元打完,不够就把另外50元投进去,估计钱差不多了就提醒对方:“呆会儿断了线我就不打过来了。”每天都打,每次都是50或者100元,从不间断。那时候,少波每月的长途电话费高达一两千元。两人每月的长途电话费加起来三四千元。少波说:“如果我有10元钱,我愿意为你花9元,只留1元给我自己。”他是这样说的,他也确实做到了。仅这一点,就让安安每次回想起来都泪雨滂沱,难以自控。
为了爱情,安安舍弃了长沙的固定工作,成为了广州某公司职员。在这里,少波教安安学会了一首粤语歌《最爱》,并经常要她唱给他听,连唱100遍。但是每次安安都只连唱3遍就不再唱了,说:“留给以后再唱吧!”因此每次安安唱完后,少波总是笑她:“你还欠我97次呢。”
安安没有想到,以前是少波要求她唱,而她没有唱那么多,如今却情况倒过来了,即使是她愿意认认真真地唱上千遍万遍,少波也未必愿意听上一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原来,在安安的心里,正因为少波非常优秀,甚至优秀得有些过份,她反而越来越觉得不放心了。少波是银行的正式员工,又帅气,又会体贴人,哪个女孩不喜欢呢?每次从浪漫中回到现实,安安就担心自己会失去他。
每次少波一回家,安安首先检查他的传呼机,看有没有陌生的电话号码出现。如果有,少不了一番盘问;没有的话,又担心是他给做了手脚。接着翻他的口袋。总之,觉得心里不踏实。安安还经常出其不意地打电话到少波上班的地方去,看他在不在。即使是少波出门,也得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安安。开始时,少波还能迁就安安的猜忌,时间长了,就有些心烦。有时候,安安试着不这么做,可是,她实在太在乎他了,好像不这么做就不能完全表达她对少波的爱情。由于对爱情表达方式的差异,渐渐地,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
那一天是少波的生日,星期六,安安特意从长沙赶来,准备给他庆祝。原本是两人约好了一起去逛街的,可是,当安安下楼买了东西回来,推开家门,少波却不见人影。她马上赶到少波上班的地方,也没有人。少波的一位同事告诉她,少波今天不上班,好像和同事在打桌球。安安跑到桌球室,少波果然在那里。安安想:“我辛辛苦苦从长沙赶过来给你过生日,你居然跟人家在一起打桌球……”
安安走过去,气冲冲地说:“你不是约了我去逛街的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不等少波解释,安安就把桌球扔得到处都是。少波和同事们不欢而散。
事后,安安才知道,在她下楼买东西时,少波给她打过电话。见没有人接,以为安安有事不去了,就跟同事们玩了几杆桌球。安安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宽恕”了他。然而,旧的误会消除了,新的误会又开始了。安安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不留神又对少波产生了误解。就这样,安安越来越不放心少波,少波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最后,不可避免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1998年3月,一天上班时,安安又照例寻找少波的去向,打了一个传呼给他,但是没有回音。她又连打了几个,还是没有回音。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会不会是他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不方便回话?犹如大祸临头一样,安安急匆匆地赶到了少波上班的银行。
现在回想起来,安安才明白那时她对自己实在是太没有信心了。少波仅仅是忘了带寻呼机而已,而她却捕风捉影,大动干戈。
当时少波正在上班,安安走过去,开口质问道:“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少波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电话?”安安的脾气又上来了:“你别给我装蒜!”少波还是不明白安安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见她在他办公室无理取闹,也不高兴了:“什么装蒜不装蒜?不回就不回。”
“你,你……”安安气急了,失去理智的她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少波的脸上。
少波瞪着她看了一阵,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少波他们单位的领导,本来就对安安经常打电话到办公室来骚扰少波的工作有些不满,但由于这是少波的私事,只是提出了善意批评。现在安安居然发展到大闹办公室,他们就不得不管了。单位领导通知少波的家长,限期一个月,处理好少波和安安感情上的事情,否则请少波重新考虑工作问题。
事情闹到这么大,这是安安始料不及的。任性的她开始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想找个机会向少波解释,但每次都是事与愿违。本来想好好聊聊,结果却大吵一场。渐渐地,伤痕累累的少波提出了分手,而安安却不愿就此放弃这份孕育了四年的爱情,极力地要求少波与她重归于好。这样一来,两人又有了一次次新的冲突。
不久,少波辞去了银行的工作,离开了广州,也离开了安安。
满怀愧疚的安安四处打探少波的下落,可是,除了听说他好像在东莞打工以外,再没有任何更为详细的消息。转眼一年半时间过去了,由于家庭的变故,情场的失意,安安已经不再象从前那样任性,也不再象从前那样刁蛮。在梦中,她千万次地呼唤着少波的名字,醒来后却四壁空空。失魂落魄的她好后悔,只有去她和少波以前常去的那间小屋,点他俩当初爱吃的饭菜,可她却怎么也吃不出那份香甜来。她渐渐懂得,饭菜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饭菜中缺少了她对少波的信任与理解。
安安把寻找少波的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湖南经济电视台《真情对对碰》节目组,她祈盼着能通过《真情大复活》跟少波见面,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在进行情感复活的委托时,安安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少波不能来,就请真情复活特派员将她的信交给他,给这段爱情划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波:
近来好吗?不知你上次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和你爸的信,有没有看到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是把当时的心情用笔写下来,送到一个该去的地方去。这样我的心情会好过一些。
波,你在哪里?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就算是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只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你出现。一些不能忘记的往事,有开心,有快乐。天天想念自己种的苦果自己无法弥补,你对我的疼和爱依然存留在我的心间,使我更加觉得内疚。
我真心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初初和你拍拖的时候,你对我说,你有10块钱,会给我花9块,留1块给自己。当时我很感动,多么天真,多么浪漫。你终于做到了,而我居然对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挣10块钱的机会也不给,我真自私,好残忍。我真的不该让自己的男朋友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
有时我在想,一年多了,也许你也有了新的女朋友了。分手一年多,我过得不是很好吧,也许是老天对我惩罚,爸爸在北海经济上出了问题,现在在看守所,家里剩下妈妈一个人,现在我只能在家里陪陪她。
波,你们家的电话老是没人接,我打了好多次,我打得好烦。不过有人接电话,我可能不会开口说话,只要听听电话铃响也好。可是我对你的思念,却依然如故。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来,你有没有想起我?
衷心祝福你过得比我好!
安安
1999年7月16日
《真情对对碰》节目组接受了安安的委托后,迅速安排真情特派员维佳赶赴广州,见到了少波的父母。
谈及少波和安安的那段恋情,两位老人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们原本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少波原本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安安当初任性地打乱了,弄得他们现在一两个月难得见到少波一面,而且如今工作非常难找,少波四处打工,又没有固定的联络方式,两位老人天天提心吊胆。这且不说,他们家的电话还经常受骚扰,有时候只好干脆不接,图个清净。他们希望电视台能多开导一下安安,劝她找个比他们家更好的婆家。也希望安安从此以后,不要再骚扰他们。
“既然性格不合分手了,就应该好说好散,各走各的路;做不成夫妻,不等于朋友都不能做;分手后,别人已经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为什么要强迫人家让你来听声音呢?”少波的父母说。
真情特派员维佳给少波的父母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在广州等到少波回家后反过来联系,但是由于少波受伤害太深,不愿再次面对这份沉重的情感,他选择了拒绝。
少波并不否认安安对他的感情,但安安表达爱情的方式是他能接受的。他被她给爱怕了,也爱惨了。也许她以后会改变,或者这一年多时间已经改变了很多,安安对她的伤害,却已经刻骨铭心,心灵上的伤疤一生也愈合不了。
在现场,痴情的安安却以为少波就在演播厅外,会像往常那些节目中的人一样奇迹般地出现在委托人的面前,带给委托人一份意外的惊喜。如果少波能够原谅她,或者重新开始,当然是更好;如果他有了新的女朋友,她为他们祝福;哪怕是只跟少波见一面,什么都不说,她也心满意足。
安安在深深地忏悔后,手捏着那张她和少波的合影,肝肠寸断地唱起了那首催人泪下的《最爱》,想把它献给自己苦苦思恋的少波。然而,放下话筒,她却发现自己的《最爱》无人认领。她的耳边,突然回响起母亲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是你自己,一手毁灭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知道错了,但是没有人给她改错的机会。
原载《现代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