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充满了欲望,他的生命是奋斗、兴奋与苦难的结合,他受激情摆弄、被性格左右,但又往往能够在理性的约束下积极向上、超越自我,最终达到生命的圆满。
人要尊重自己的价值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将人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使其致命了。
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却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人类全部的尊严都在于思想。正是由于思想,而不是由于无法填充的空间和时间,我们才能够提高自己。因此,我们必须要好好地思想,这就是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原则。
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可悲。比如,一棵树并不能认识到自己的可悲,所以在我们看来,树没有什么伟大之处。然而,认识到自己的可悲仍是可悲的,只有知道自己为什么可悲,才是伟大的。
人的伟大是显而易见的,甚至从他的可悲里也看得出来。有些时候。在动物身上是天性的东西,于人则成了可悲。比如,猪吃饱之后就是睡觉,而如果一个人也这样,那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如果说人的天性有似于动物的天性,那么他就是从一种自己曾经固有的更美好的天性中堕落下来的。
谁会由于自己只有一张嘴而觉得自己不幸呢?谁又会由于自己只有一只眼睛而不觉得自己不幸呢?我们也许从不曾听说过由于没有三只眼睛便感到难过的,可是若连一只眼睛都没有,那就怎么也无法慰藉了。
在已经证明了人的卑贱和伟大之后——现在就让人尊重自己的价值吧。让他热爱自己吧,因为在他身上有一种足以美好的天性,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爱自己身上的卑贱吧。
让他鄙视自己吧,因为这种能力是空虚的,可是让他不要因此也鄙视这种天赋的能力。让他恨自己吧!让他爱自己吧!他的身上有着认识真理和可以幸福的能力,尽管他根本没有获得真理,无论是永恒的真理,还是满意的真理。
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的真享受
人生的享受包括很多东西:自己的享受,家庭生活的享受,树、花、云、弯曲的河流、瀑布以及大自然形形色色的享受,此外还有诗歌、艺术、沉思、友情、谈话、读书的享受,后者这些享受都是心灵交通的外在表现。
有些享受是显而易见的,如食物的享受,欢乐的社交会或家庭团聚,天气晴朗的春日野游;而有些享乐则是不太明显的,如诗歌、艺术和沉思的享受。事实上,并不能笼统地把这两类享受归结为物质的和精神的,当我们看见一群男女老幼在举行一个欢乐的野餐时,怎么能分辨出在他们的欢乐中哪一部分是物质的,哪一部分是精神的呢?
当我们看到一个孩子在草地上跳跃着,另一个孩子用雏菊在编造一只小花圈,他们的母亲手中拿着一块夹肉面包,叔父在咬一个多汁的红苹果,父亲仰卧在地上,眺望着天上的浮云,祖父口中含着烟斗,也许还有人在开留声机,远远传来音乐的声音和波涛的吼声……那么,在这些欢乐之中,哪一种是物质的,哪一种是精神的呢?
享受一块夹肉面包和享受周遭的景色,其差异是否可以很容易地分别出来呢?音乐的享受,我们称之为艺术,吸烟斗,我们称之为物质的享受。可是,我们能够说前者是比后者更高尚的欢乐吗?
所以,这种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欢乐的分别是混乱的,莫明其妙的,不真实的。这种分类是根据一种错误的哲学理论,把灵和肉严加区别,同时对我们的真正的欢乐却没有做过更深刻更直接的研究。
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的真享受。人生这种生活的真享受的目的,不是一种有意的目的,而是一种对人生的自然态度。人生在世,所碰到的问题不是你应该以什么做目的,应该怎样实现这个目的,而是要怎么利用此生,利用上天赋给你的几十年的光阴。你应该调整自己的生活,使自己能够在生活中获得最大的快乐,这种答案跟如何度周末的答案一样地实际,而不像形而上学的问题,如人生在宇宙的计划中有什么神秘的目的之类,只可以作抽象而渺茫的回答。
事实上,有些哲学家在企图解决人生的目的这个问题时,是假定人生有一种目的的。事实上,我们对于计划和目的这一方面假定得太过分了。人们企图答复这个问题,为这个问题而争论,被这个问题弄得迷惑不解,而这正可以证明这种工夫是徒然的、不必要的。如果人生有目的或计划的话,这种目的或计划应该不会这么令人困惑,这么渺茫,这么难于发现。
这问题可以分做两个问题:第一是关于神灵的目的。是上帝替人类所决定的目的;第二是关于人类的目的,是人类自己所决定的目的。关于第一个问题,这里不加以讨论,因为我们认为。所谓上帝所想的东西,事实上都是我们自己心中的思想。
至于第二个问题,争论的焦点不是人生的目的是什么,而是人生的目的应该是什么。所以,这是一个实际的而不是形而上学的问题。对于“人生的目的应该是什么”这个问题,人人都可以有他自己的观念和价值标准。我们为这问题而争论,便是这个缘故,因为我们彼此的价值标准都是不同的。
惠特曼说过:“我这样做一个人,已经够了。”人类的生命存在着,那也已经够了。用这种眼光看起来,这个问题便变得非常简单,答案也只有一个了。人生的目的除了享受人生之外,还有什么呢?
有些哲学家总是格外关注人生拯救的问题,却不怎么注意快乐的问题,所以他们对于将来,只能告诉我们说有一个渺茫的天堂。当我们问道:我们在那边要做什么呢,我们在天堂要怎样得到快乐呢,他们只能给我们一些很渺茫的观念,如唱诗,穿白衣裳之类。
事实上,“拯救自我”的观念对人类道德的约束是有帮助的,而对切实的快乐生活却是没有意义的。如果天堂的景象是那样不生动,不近情,那么,我们真不想牺牲这个尘世的生活,而到天堂里去。有人说:“今日一只蛋比明日一只鸡更好。”至少,当我们在计划怎样过暑假的生活的时候,我们也要花些工夫去弄清楚我们所要去的地方。如果旅行社对这问题答得非常含糊,我们是不想去的。
因此,如果我们必须有一个宇宙观的话,让我们忘掉自己,不要把我们的宇宙观限制于人类生活的范围之内。让我们把宇宙观扩大一些,把整个世界——石、树和动物——的目的都包括进去。
宇宙间有一个模型。我们对于这整个宇宙,可以先有一种观念,然后在这个宇宙里占据我们应该占的地位。这种关于大自然的观念,关于我们在大自然中的地位的观念,必须很自然,因为我们生时是大自然的重要部分,死后也是回返到大自然去的。
天文学、地质学、生物学和历史都给我们许多良好的材料,使我们可以造成一个相当良好的观念。如果在宇宙的目的这个更广大的观念中,人类所占据的地位稍微减少其重要性,那也是不要紧的。你占据着一个地位,那已经够了,你只要和周遭自然的环境和谐相处,对于人生本身便能够造成一个实用而合理的观念。
生命是一个不断成长和衰退的过程
客观来讲,心智成熟意味着自我完善,即让自我进入陌生领域,塑造出不同的、崭新的自我。在此过程中,我们接触的是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并由此获得改变。不熟悉的环境、不同的规章制度、陌生的人、事物和活动,都可能使我们面对痛苦,并由此而产生畏惧。
人人都有对抗畏惧的方式,我们宁可拒绝改变,也不愿忍受改变带来的痛苦,此时,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勇气。勇气,不意味着永不恐惧,而是面对恐惧也能坦然行动,克服畏缩心理,大步走向未知的未来。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心智的成熟需要勇气,也需要冒险。
也许,你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将近50岁,每个周末上午,在礼拜仪式开始前五分钟,她都会准时来到教堂,坐在教堂后面靠边的椅子上。礼拜仪式刚结束,她就悄然、快步地走向门口。主持礼拜的牧师来到教堂门口,跟每一个人打招呼和寒喧,她却像幽灵一样,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主动接近她,并邀请她喝咖啡、聊天,她会神情紧张地表示感谢,尽可能避免和你四目相对。同时,她还会歉意地告诉你,她另有重要约会,接着便一溜烟跑掉了。假如你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重要约会,结果,你会惊奇地发现,原来她径直快步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