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句酸溜溜的充满文艺气息的句子显然十分得黄霜凌的欢心,很快,微博上,朋友圈里都出现了这张图片和这个句子,成功引起了黄霜凌庞大的粉丝群的关注、转发。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这张图和这句话——《“一起牵手到白头”——黄霜凌和苏子树加盟〈顺治秘史〉》,着实火了一把。
黄霜凌更是把这张图当做了自己的头像,鉴于袁缘的良好表现,她又开始骚扰袁缘做助理。直到袁缘答应继续做她的外援,有重大事件需要推广时一定及时出手才悻悻作罢。
11月中旬,育民学校跟其他学校一样迎来了期中考试。袁缘是二年级的语文老师,收到二十多个熊孩子的试卷,改得袁缘吐血三升——不用说那难以辨认的比甲骨文还抽象的文字,勉强认出,答案也让袁缘大跌眼镜,最后打在试卷上那红艳艳的分数,刷新了最低记录。
袁缘内心有点羞愧,她翻看着上学期的分数记录,发现有三分之一的孩子成绩下降,虽然这个下降很有可能是从23分降到了14分,但袁缘当惯了学霸,0.5分在她看来都是差距,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袁缘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反思了自己近两个月的教学工作,认为自己基本把该教的教了,但对于学生有没有掌握没有及时跟进。所以接下来,她决定暂停她金木水火土种族之间的大战,花更多的时间给学生单独辅导。
她第一个找的是一个叫李浩的小男孩,小家伙长得黑黑瘦瘦,乌溜溜的眼珠,看起来很机灵,一年级的语文期末考试成绩是90分,这次期中考试是58分,下滑得十分厉害。袁缘想了想,他上课其实听得挺专心,偶尔也举手发言,可是袁缘很少改到他的课外作业。课堂上的作业,李浩都按时交,但布置给学生的课外完成的作业,他几乎不交,要袁缘去催,才磨磨蹭蹭地做一点,拖得过一时是一时。
育民的孩子都是寄宿的,袁缘在晚自修的时候把李浩叫到办公室,叫他拿出作业本补作业。李浩慢慢吞吞地摸出一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开始抄生字。铅笔实在太短,李浩写得很吃力,写出来的字十分不端正,袁缘有些生气,她拿过李浩的本子,用橡皮把所有的字都擦掉要他重写。谁知李浩沉默着,低着头,不再写一个字。
袁缘威逼利诱,把她能想到的所有对付小孩的招数几乎都使了一遍,李浩就是低着头不写,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袁缘感觉很挫败。看着他剪着寸头的头顶,洗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夹克,再望望他一直握在手中的铅笔头,袁缘突然心头一跳——她想了想,从自己的笔筒中拔出一支削好的铅笔,塞在李浩手中,“马上要熄灯睡觉了,你赶快好好写。写完了,老师这支铅笔送给你。”
李浩慢慢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很快写起来。有了这支铅笔,他写得很快,字迹也清楚了不少。十五分钟后,就把今天新学的生字抄完了,他用双手递过,其中一只手一直握着袁缘给的笔。
袁缘摸了摸他的头:“作业一定要按时完成,不管是课外作业,还是课内作业,都是为了把教过的知识记得更牢。”她拉开抽屉,把五支全新的铅笔都给了李浩。她隐隐想起前几天班主任老师说起过李浩的家庭情况,父母离婚,他跟着一个辍学的哥哥生活,一个能考90分的孩子突然变成58分,背后的原因竟是为了节省铅笔不做课外作业!
袁缘想得有点心酸,很久没有在朋友圈露面的她这个晚上把这种心酸发了出去。
睡前,她强忍着打开电脑的冲动,仔仔细细研究了明天要学的课文,思索着用怎样的方式让这一帮孩子接受她教的知识。想得有点头疼,拿起手机翻看时,在微信里发现了一个红包——方喆发来的红包,里面是1000元人民币,留言是:给你的学生买铅笔。
这个红包,让袁缘睡意全无,她震惊了,激动了!任何一份爱心都是美丽的,更何况是来自方喆这样的明星的爱心,但袁缘的激动并不限于此,主要是这个红包传递出的信息让她知晓方喆在关注她!她的心里仿佛融了个冰糖块,那种甜丝丝的感觉几乎要渗进每一个毛孔。
她决定对方喆发去一段热情洋溢的感谢,但当她在屏幕上打下一大片字,看着这绿油油的画面,她想了想,又把它删了,只回过去一句:“谢谢方先生!您的爱心让我的学生这学期下学期都不会缺铅笔!”
没有等到方喆的回音,袁缘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这个晚上,她的梦里不再是金木水火土大战,不再是小仙女和树妖缠缠绵绵,她梦见了无数铅笔,无数五颜六色的铅笔,随手抓过一支,削得尖尖的笔头居然神似一支箭,“丘比特之箭”,袁缘在梦中都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袁缘就在某宝上买下了铅笔、橡皮、本子、文具盒、尺子等文具,一个星期后,满满一大纸箱送到教室,把孩子们着实乐了一把。像李浩这样的孩子,育民学校比比皆是,袁缘给每位学生分发了一定数量的文具,剩下的,她承诺学生作为奖品。一时间,孩子们群情激奋,收上来的作业都清楚了不少。
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袁缘突然深深懂得了家里的两位袁老师每每提到他们满天下的桃李时那种眉飞色舞从何而来。她掏出手机,捕捉了几张孩子灿烂的笑脸,发给方喆,“谢谢你带给孩子们的快乐!”
手机另一头的方喆此时刚刚睡醒,这些日子,他正在赶一部剧,那天看到朋友圈里袁缘的消息,恰好是拍戏间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发去了那个红包,然后马上又投入拍摄,看到袁缘发回的感谢,已是收工,时间早过凌晨,他就没有回复。这一次,他会得很快。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简单“不谢”,袁缘有点吃惊,她和方喆,到底不如黄霜凌那般熟,向上回那样没有回复反倒是正常,这样的秒回实属反常。她想了想,在屏幕上打下:“要不要我撰条长文再诚挚地感谢一下?”毕竟,最近给黄霜凌刷微博她都刷出经验来了,配几句煽情一点的句子去吸引广大粉丝的注意力实在已称得上驾轻就熟。
这个主意马上得到了方喆的拒绝,但两人却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方喆给袁缘看了他的剧照,照片上的他满脸灰尘,头发蓬乱,据说演的是个自强不息的农民工。如果不是他深邃的眼神,立体的五官,实在认不出是个明星。袁缘被逗笑了,她敢打赌,黄霜凌和苏子树是打死也不会演这种自毁形象的剧的,毕竟,皇后宠妃职场丽人、王爷总裁精英白领才是这两个自恋的家伙的菜。她把他的想法跟方喆说了,得到了方喆的的绝对赞同。
作为回报,袁缘把她平时拍下的孩子们的奇葩作业答案分享给了方喆,类似把“麦子”写成“表子”,“秦始皇兵马俑”写成“秦始皇兵马桶”之类的。
这个下午,方喆握着手机一直在微笑。他想到了手机另一头的女孩,此时肯定也露着洁白的牙齿,柔柔地笑着,小鹿般澄澈的眼睛里聚满晶莹的笑意。他突然很想见到她。除了黄霜凌这样的同行,方喆的女性朋友很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第一次见她和辛巴玩得那么亲热,他鬼使神差要了她的微信。得知她是自己的粉丝,要和自己合影,内心甚至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毕竟,他并不是一个靠粉丝热捧存活的演艺人员。当然,N久之后的后来,方喆得知自己并不是袁缘而是她父母的偶像,很是失落一把,那一天,他把袁缘扑倒在床上狠狠弥补了一番有些受伤的心灵,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袁缘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晚上,打开笔记本,登录账号,闪烁的消息提示已经快要把网站内部邮箱塞满。她选择性地浏览一番,立马投身到她的金木水火土大战中去了,今天,她会写到小仙女和树妖的孩子出世,是让他们生一个倾国倾城倾宇宙的女儿呢?还是生一个拥有毁天毁地毁宇宙超能力的儿子呢?她得好好考虑。对于这种可以对人物掌控生杀大权的感觉,袁缘满意极了。
她的思路很流畅,眼看小仙女突破重重阻力,孩子就要出生了,好久没有半夜骚扰的赵穆又来敲门了。
看着躲在一束红玫瑰后的赵穆,袁缘的脸比外面深秋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玫瑰。”说完就要关门。
赵穆的长腿一伸就卡住了那扇并不结实的门,他急巴巴地开口:“上次是我没有说清楚,这两个月我想了想,我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停止喜欢你。所以,请做我女朋友吧?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
袁缘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然后马上把笑容一敛,郑重其事地说:“并不是所有的单身妹子,代表的都是可撩状态。有些人单身,很可能就是她想认真做点想做的事。比如我。”顿了顿,她又开口:“赵穆,我真的不喜欢你。不要再打扰我。谢谢,再见!”说完,一使劲,推开赵穆,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