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走在六夜的身侧,侧目看了眼满目都写着不情愿的六夜,不由得轻轻一笑。
此时的六夜一身少女装扮,彼岸的衣裙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挺合身,以防万一,彼岸又拿出了自己的面纱给自己和六夜戴上,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着,如同姐妹一般,朝着那把守森严的大门口走去。
贴着六夜的人头画像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可以看见那些守在门口的官兵,对于每一个要出这大门的人,都在进行盘问和审查,一条稍长的队伍,已经在这大门前如游龙般排列了起来,彼岸便带着六夜,静静地走到了这队伍的最末端,站定。
“哎好慢啊......”
“这速度咱今天都得天黑了才能回来了吧......”
不时地有几声抱怨声从队伍中传出,彼岸和六夜至始至终都没有吭声,跟着队伍一点点地往前移动着。
终于,眼看着就要轮到彼岸和六夜了。
走在彼岸和六夜前面的,是一个背着空竹筐的老妇人,老妇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露出在外的双手手掌中,有着肉眼可见的老茧,但即便是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妇人,在出大门的时候,都免不了被这守门的护卫一顿审问与盘查。
“叫什么名字啊?”审问的护卫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看样子,像是这一小队护卫的头头。
“回官爷,老身姓姚。”老妇人微微颔首,老实地回答道。
“这是要去哪儿啊?”那护卫用剑柄敲了敲老妇人背在身后的空竹筐,继续问道。
“就去对面那座山上采些草药。”
“草药?就你一个人?”
“是。”老妇人点了点头。
“唔,不像是易容术......”护卫一边打量着老妇人的脸庞一边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便右手一挥,大声道,“行了,过去吧,下一个!”
“多谢官爷。”老妇人稍稍弯了弯腰后,便背着她的空竹筐朝外走去了。
看着那老妇人走向前的背影,彼岸的眼眸微微一沉,和身边的六夜一同迈向前,走到了守门的那名护卫跟前。
那审问的护卫盯着彼岸和六夜两人的脸庞扫了两眼,眼神忽然变得警惕了起来。
惨了。
彼岸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暗光。
只怕自己和六夜戴着的面纱,有些画蛇添足,让人起疑了。
“二位姑娘不是这里人吧?”那护卫一边打量着彼岸和六夜的上上下下,一边发问道。
“不是。”彼岸看向那护卫,平静地回答道。
“从哪儿来的这儿呀?”护卫看向回答的彼岸,一边在彼岸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
“燕城。”彼岸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审视着自己的人,淡淡地回答道。
“哦......那你们来山岚县是为了什么?”那护卫继续问道。
“路过歇脚。”
“原来如此......”那护卫看着彼岸露出在面纱上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过去吧。”
听到护卫这话,彼岸心里不由得默默松了口气,刚想要带着六夜往外走去,一柄长剑却是忽然拦在了她们跟前。
彼岸看了看握着剑、拦下了她们的那护卫,不由得皱了皱眉,“不是说可以过去了么,这又是什么意思。”
“呵,我是说姑娘你可以过去了。”那护卫冷冷一笑,然后眼神便从彼岸的身上移到了一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六夜身上,“这一位,我还没开始问呢。”
“她跟我是一起的。”彼岸将六夜稍稍往自己身后一拉,说道,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友善。
“一起又怎样?审问就得一个一个来,你赶紧闪开!”那护卫说着,左手手指微微在剑柄上一顶,手中的长剑便出鞘了一截,冷冷的剑光在阳光反射下,倒映在彼岸和六夜的脸上。
看到这护卫像是要拔剑的架势,原本跟在彼岸和六夜后头的人们,慌忙连连后退。
六夜虽然非常想冲着眼前这个人怒吼回去,但想到之前彼岸对自己的嘱咐,便也只好咬了咬自己的牙,没有吭声。
毕竟六夜现在的外表虽然是打扮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却是无法说变就变的。
一旦开口,就会暴露。
所以原本便是打算将回话的活儿通通由彼岸来处理,六夜只要乖乖地跟在彼岸身旁就好了。
却不想,这护卫居然想一个一个问话。
“她是我妹妹,但因为疾病的问题无法开口说话,我们此次出燕城,就是为了出来求医的。”彼岸依旧站在原地,面对着那护卫的出剑威胁,没有丝毫退让。
“哦?原来是这样......”那护卫的双眼在六夜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既然如此,那就摘下面纱让我看看,只要和这画像长得不像,我便放你们过去。”
听到护卫这话,彼岸的心里,却是莫名的一怔,但还是一脸镇定地开口道,“你这画像上的明显是个男人,我妹妹一阶女子又怎会与这画像上的人长相相似呢。”
“婆婆妈妈的、你这女人哪来那么多废话!”那护卫听着彼岸一长串的话语,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我让你们摘你们就给我摘!不愿意动手的话是要让我亲自来扯下的意思吗?!”
那护卫说着,还真的上前一步,一双粗壮的大手眼看着就要碰到彼岸脸上戴着的面纱,没有想到对面还真动手了的彼岸,下意识地便是后退了一步,右手的袖子中也不知何时,滑落了一柄小小的匕首。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吭声静静站在彼岸身后侧的六夜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在看到那护卫居然想对彼岸动手的时候,刚想上前一步抓住那护卫伸向彼岸的大手,一个清冷但又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在三人的身后陡然响起。
“住手!”
这眼看着就要起冲突的三人,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都不由得住了手,而周围的群众也都不由得朝着这个声音的源头看去。
彼岸飞快地将右手中隐藏着的匕首收了回去,同时慢慢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在看到喊“住手”的那人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愣了一愣,同时,眉宇间也有些微微蹙起。
他怎么在这里......
眼前这人,正是在望月楼里,和彼岸有过几面之缘的合欢。
合欢依旧是一身侍童的打扮,只是此时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块玉牌。
“这二位姑娘都是我家公子的贵客,还请这位大哥,不得无礼。”合欢仰着他的童颜,一字一句之中,却是莫名地透着不符合他外表的威压。
“原来是白公子的贵客,失礼失礼。”那护卫在看到合欢手中的玉牌的时候,连忙双手一拱一弯腰,瞬间没有了方才那嚣张的模样,“二位姑娘,方才是属下眼拙,还请二位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彼岸看了眼那瞬间低眉弯腰的护卫,又看了眼那正盯着自己的合欢,视线又停留在了那块雕刻精美的玉牌上,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难道那人也来了这里......
直觉告诉彼岸,还是尽快离开这地方比较好。
“六夜,我们走。”彼岸对六夜说完,转身刚想要往大门外走去,合欢的声音却是又响了起来。
“且慢。”合欢看到彼岸想走,连忙开口道,毕竟同样的失误,他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在望月楼的时候,他没能拦下她,这一次,绝不会再轻易放她离开。
彼岸微微侧过身,看向合欢,冷声道,“有何事。”
合欢望向彼岸清冷的灰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开口道,“二位姑娘既然是我家公子的贵客,那么不告而别,总归是有失礼数的吧。”
“那烦请你转告你家公子,我们有急事,先走一步。”彼岸冷冷地说完,刚要转身,却是又一次被合欢叫住。
“等一下!”合欢这一次,语气明显是有些急了。
“还有何事。”彼岸侧过头,看向小脸已经微微有些涨红了的合欢。
“我家公子就在那茶楼的二楼包间内等候姑娘,姑娘何不亲自上去跟公子道声别呢。”合欢说着,便侧过身,示意了一下就在距离不远,这主街的转角处所设立的那一幢二层的茶楼。
彼岸微微抬眸,望向合欢所指的那一幢茶楼的二楼,二楼的窗户统统是紧闭着的,并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形。
彼岸不由得眯了眯眼。
看来自己不去见他一面,对方是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而且那人在望月楼时,便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莫非是想要从身为引路人的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么......
不过那人也还没有回答自己,他是怎么知道引路人的存在的......
不知为何,彼岸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一直乖乖跟在彼岸身旁的六夜见彼岸站着没有吭声,眼里又一直有复杂的神情在流动,便不由得轻轻拉了拉彼岸的衣袖。
彼岸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六夜,在看到六夜眼里居然流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的时候,彼岸的心里不禁微微一愣。
“没事......”彼岸淡淡地道,说完,便看向合欢,“带路吧。”
见彼岸终于松口了,合欢这才暗落落地松了口气,右手微微一抬。
“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