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珍儿会是麒麟王!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夏珏的书房中,季芝华难以置信地开口言道。
夏珏神情严肃:“珍儿一直藏身青陇山中,她既不会和忠献王一路、又不会亲近东岭西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遇到了隐没在青陇山中的东岭南支麒麟王部。当日珍儿一身东岭贵族装束,而那些东岭大汉对她毕恭毕敬、惟命是从;面具之下她的脸颊上的麒麟纹案与箭射左谷鑫王羽箭上麒麟纹案一模一样;她手持劲弩射断匈奴士兵胡刀的厉箭又与射杀左谷鑫王的羽箭相同!所有这些,都使我怀疑,珍儿就是麒麟王!”
“霁王说的虽然有理,只是,珍儿年纪幼小,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她竟能统帅一方,试想她如何服众?仲达倒是以为珍儿得遇麒麟王部受到重用,更令人信服。”
“那如何解释麒麟王的羽箭?贺老城主也证实那箭确是麒麟王之物!”夏珏星目流光闪闪。
一旁的夏瑛笑意盈盈:“五哥,小弟又要说你不爱听的话了!”
“哼!”夏珏眸光一冷,扫了过来。
夏瑛依然故我:“五哥,小弟也以为珍儿遇到了麒麟王部。但珍儿怎么可能会是麒麟王呢?五哥,你太抬举她了!但从她的穿戴打扮、身份地位来看,的确颇为尊贵。不知五哥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麒麟王看上了珍儿,取她为妃了呢?嘿嘿,那个珍儿小时候就能把五哥迷倒,长大了更是惊艳四方啊。黑黑的小脸都压不住她的韶光异彩啊!”
“瑛儿,你就非要用刀在你五哥心上戳么?”季芝华颇有些埋怨之意。
“哎呀,姨母,我只是揣测一番,也好让五哥有个准备,免得他失望更重!”
谁知夏珏忽然轻笑出声,面容秀润、魅惑异常。
众人皆愣。
“珍儿必未婚配,否则那个石榴也不会说什么要抢了你这个美男回家的话了!”说着夏珏含笑上下打量了夏瑛一眼!
嗯?夏瑛立刻回以妩媚的一笑:“五哥说得有理,嘻嘻,小弟我魅力无穷啊。呵呵。不过那个石榴遭了珍儿暗算后可说了,再有男人来献殷勤她不帮着解围呢!五哥,来献殷勤的男人会不会是麒麟王?”
“不会!”
咦,那么笃定?夏瑛凤眸一挑以眼发问看着夏珏。
夏珏敛笑淡淡地道:“本王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一伙大汉同游,更不会允许她身边的侍女口无遮拦胡言乱语!麒麟王若是男人,也不会!”
“哼!说得好听,你为何早不觉悟!什么不会允许?你的珍儿不知、不知……”见夏珏厉目扫来,算了,不说也罢。
“无论如何,珍儿安然无恙。至于她到底什么身份,我会查明。”夏珏手指轻点眉心,换了话题,“现如今,当防范太子那方。云山关一役我损兵折将,太子的实力却毫发无伤。现今他与匈奴奇力单于过从甚密,令人生疑!”
“霁王说的是,太子居心险恶,云山关一役见死不救已现其卑鄙用意。如今他又与奇力单于勾结,定有阴谋!”
“量他不敢明目张胆肆意胡为!”
“明目张胆他自然不敢,但暗地里的卑劣手段不可不防,阿瑛,你的耳目可灵光?”
“五哥放心,他那边稍有异动,小弟我马上便知!”忽地夏瑛手抚额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忠献王已前往云兽关拜谒了太子,却独不来见你,是何道理?”
“太子尊贵,他先去拜谒并不为过。至于本王么,”夏珏哼了一声,“恐怕独孤骄已在路上了。”
“哈哈,那日独孤骄实在惊艳,小弟对他倾心的很,早想一会了!”
“为兄也在等他!”
“霁王,珍儿那边,还是由仲达走一趟!”
夏珏颔首:“师父已有计较了?”
“想必霁王也有计较了。我只往和莜镇去,在那里守候即可。”
“此事师父去最是稳妥。我已写好书函,邀麒麟王进云山关共商大事。师父带在身上,见得到珍儿最好,若见不到也无妨,只要交到她的属下手里即可。师父便请回,不必苦苦等候!”
“好!”
夏瑛拍掌笑道:“哈哈,麒麟王若肯来,分晓立见!”
仲达持了霁王亲笔书函只带了铁鸮、铁鹗两人出了云山关往和莜镇去。出关时恰遇上忠献王世子独孤骄率亲随一行人入关。仲达从望山门出,独孤骄由镇北门入,两人在马上皆侧首对望了一眼,仲达拱手施礼,独孤骄微笑点头,瞬间策马而过。
独孤骄一行人进了关,跑出百步开外,独孤骄却勒马停了下来,口中叫道:“屠力。”
“在!”身后的一东岭战士应声道。
“你带着两个人悄悄跟在刚刚出城的那三个人后,看看他们往哪去,干什么,然后回来报我。”
“刚刚出城的三人,那不是霁王的手下么,属下明白!”说着屠力调转马头,喊了声,“谷冰、谷泉跟我走!”便疾驰而去。
独孤骄在马上微微冷笑,夏珏必定出关寻找茱儿,但必定也是一无所获。那么这位仲先生又要前往何处?他找了茱儿三年而不得,他倒要看看夏珏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想到夏珏,独孤骄气息不免一滞,哼,茱儿口中呢喃的“珏”果然是个人物呐,竟是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亲王。可是那又如何,不到最后,他独孤骄也决不认输!
“走,去苍陵城忠献王府邸!”
“遵命!”
又有随处问道:“小王爷,我们不去霁王行辕了吗?”
独孤骄笑道:“去是要去的,但何必急于一时。”
当晚,屠力回报,仲达一行在和莜镇歇宿,未见异常。独孤骄口中轻轻念道:“和莜镇?”不错,茱儿曾出现在和莜镇上。那还是在大约三年之前,他的手下来报,称在和莜镇市集上见到茱儿和一俊逸男子一起。他当时就料到那个什么俊逸男子必是东方长灏。他也为此慨叹良久,茱儿的心到底不在他这里啊。他原本也是想放手的,谁知不久意外听到了东方长灏竟成为呼邪单于的乘龙快婿!那茱儿呢?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儿,是绝不会跟随在东方长灏身边的!他四处打探,却始终未果!
于是独孤骄深深懊恼,他当日为何不小心防范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呢?既知她本事在身,他实在不该大意。若不是那日让她逃了,她早就成了他的女人。即使最初她会不甘心,但只要假以时日,他定能让她驯顺服从。可是,再想找寻茱儿的踪迹,竟这么难,三年过去毫无消息!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青陇山中的诡异,但东方长灏在山中五年还不是兜兜转转、毫无进展,他当然不信茱儿会找到传说中的秀海玉峰、麒麟宝殿!
可是啊,有些时候,冥冥中的安排真是诡谲,他霁王珏来了,麒麟王便出世了,竟射杀左谷鑫王,帮夏珏解了云山关之危。他独孤骄没有那么险恶,他并不想夏珏死。但,心里却隐隐觉得疼,这个麒麟王为何出手相助?茱儿在其中是个什么身份?费思量啊,想他独孤骄也是天之骄子,族中女子爱慕他的众多,他偏偏只看中了这个茱儿。而这个茱儿毫不领情、伤他如斯啊。
哼,等他逮住她,有她好看,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仲达出关不久,就发现身后有了尾巴。铁鹗问道:“仲先生,可要小人去教训教训他们?”
仲达摇头道:“无妨!想必是独孤骄好奇,就让他们跟着吧,只要不碍事就好。”于是他们只当不知,很快到了和莜镇。他们依然上了梦蝶楼,结果在这里等了足足七天,也不见那日的那些人马。
仲达又哪里知道,珍儿来和莜镇只做一种生意,就是镇子西市的奴隶买卖。而奴隶市场每月初一为大市,其余时候逢五才开。而珍儿并不常来,那一日真是赶巧了。
等了几日不见珍儿踪迹,仲达心中叹息,那天见珍儿箭射匈奴胡刀,他就知道那是珍儿。只是他竟如此迟钝,直至珍儿走远,才如大梦初醒般恍然。唉!
不过这又如何能怪仲达。当日众人不都是呆愣愣在立在当场,没回过味儿来么?
其实仲达也是思念珍儿心切。自从他知道珍儿与他同宗,他震惊之余就是心痛。一个女孩子竟背负了那么沉重的负累,而这么多年来埋藏在心底,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苦楚和无奈呃?而珍儿和霁王,真可谓青梅竹马,奈何缘浅啊。
此番得到北疆,得知珍儿安然,仲达何其欣慰、何其感慨!他只盼早日找到珍儿,带她回故乡,与家人团聚。若是霁王情深,他也乐见他们好事得成。只是,侯门深似海,珍儿的脾气、秉性,他真的担心会动辄得罪。
“仲先生,小人打听明白,东岭人在此多做奴隶、马匹生意。每月初一乃是奴隶买卖大市、会连开三天,之后逢五才开。”
仲达点头:“如此明日就到初一了,到时看看可有奇遇?”
夏珏在行辕中等待仲达消息,见他多日不归,便知道此行并不顺利。但是,珍儿无恙,他欣慰;珍儿尚未婚嫁,他狂喜。她是珏的珍珠,她始终都是珏的珍珠,他已经明白了珍儿的心意。夏珏轻笑出声,她始终称自己是珍珠,不是吗?她是他的珍珠,她只会是他的珍珠!
“五哥,独孤骄进了苍陵城,却不来见你,是何故?”
“他不急,我们急什么,静观其变吧。”
夏瑛忽而一笑:“五哥,你现在与前些日子不同了。”
夏珏漫不经心:“哦?是么?”
“是啊。”夏瑛嬉皮笑脸,“等到珍儿回来,恐怕会更不同呢!”
唇角勾起、勾起、再勾起!珍儿,我找到你了,我只要你回来!
“哼,五哥,别高兴太早,太子那边和奇力单于过从甚密不说,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最近青陇山西麓、南麓探马增多,既有太子的手下,也有匈奴的人马,甚至连东岭西支和北支的人也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针对麒麟王?”
“麒麟王之部伏击左谷鑫王,必遭匈奴人嫉恨。若太子的探马也出动,想必他也要探探麒麟王的虚实,如能为他所用,再好不过。若不能,他必然会和匈奴联手剿灭麒麟王部,绝不会让他为我所用。太子的心思,哼!”夏珏嗤之以鼻。
“只是想不到忠献王部也会派人前去。他们是为了珍儿,还是为了麒麟王?”夏瑛点点头,自问自答道,“小弟倒以为两者皆有!”
“麒麟王不会放任这些人进山的。山中有蹊跷,阿瑛,你不会不知。”
“小弟不习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那里面的蹊跷,小弟不明白,也不想费心去明白。我已派了人装扮猎户模样进山了。不过不许他们往深山里头走,只在山口山腰处查看动静。麒麟王在山里等着他们,小弟我在山外伺候着,让他们好看!”
夏珏赞许地看着夏瑛,这个弟弟,心思缜密、韬略在胸、骁勇非凡,堪当大任!
哪知夏瑛轻佻一笑:“别这么看着小弟,阿瑛身上发麻。你这等暧昧的眼光还是等珍儿回来看她吧!”
夏珏皱眉,哼,就是有一张又臭又大的嘴巴,讨人嫌、不招人待见!
“嘻嘻,五哥,你现在还认为珍儿就是麒麟王么?”
“是!”
“那若是太子动了麒麟王、或说珍儿呢?”
“死!”声音冷冽绝然。
夏瑛吃惊地看着夏珏,凉从脚底生。都说他比五哥狠戾,那是他们进不到他五哥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