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顾一下《非攻》上、中、下篇,正如本田济所指出的那样:“上篇毫不触及战争的得失等,是纯理论的一篇;中篇的主要观点是,与因战争而损失的资财和人命相比,所能得的结果也就只有猫额般大的土地,难道这不是损失吗?”在下篇,虽然在强调战争的不利,但如果是为了除去巨害,那就不是“攻”,而是“诛”,也就是所谓“战争容许论”。
关于墨子研究,对于“非攻”理论的根据究竟是在“义”上还是在“利”上以及“义”和“利”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一直是一个课题。关于“利即义,义即天下之利”的主张,如果仅限于《非攻》上篇来看,还不能明确确认,至中、下篇,“义即利”的主张才出现。
可是,在《非攻》上篇,已经出现了“自利”这个语词。渡边氏指出:“在《非攻》上篇里,有与兼爱上篇的惯用语‘亏父(又兄、君、子、弟、臣)而自利’大体相同表现的‘亏人自利’的词句,由‘亏人自利’来出示对‘窃盗’进行指责或处罚的理由。在此所见的‘利’的观念明显就是‘自利’,所以是‘不义’的、‘不仁’的。”关于在《非攻》上、中、下篇中“利”和“义”的关系,李承律指出:“……尽管在《非攻》上篇没有否定自利本身,利作为全体被爱所包摄,就没有露到表面上来。而且这个时候的‘利’,就不是超越自利范围的‘利’。因此,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对‘利’付予道德价值与根据。”同时,关于《非攻》中篇:“在这个阶段,就对‘利’加上了道德性的根据以及墨家性的社会‘利’思想也就被定位了,而且,在《非攻》中篇,尽管还看不出天下之‘利’,即社会性的‘利’思想,但支持《非攻》论的核心概念还就是‘利’,以君主为劝导对象。在《非攻》下篇,劝导对象也依旧是如‘王公大人’、‘好攻伐之君’一样,是君主。下篇把‘利’分成三个部分,就是所谓的‘三利’(天、鬼、人的三利)思想。就是把三利作为义,即作为社会性正义的准则,而且把它作为全部行动的准则的想法。”
另一方面,现代的学者大凡都如吉永慎二郎所说的一样:“总之《非攻》上篇的墨家以‘亏人自利’为不义,以‘亏人’为‘不仁’……可见墨家以‘义’由‘仁’和‘利’所构成的概念来展开其思想的一端。”如此,大凡都认为在《非攻》上篇,“义”中就已经包含着“利”了。吉永氏指出:在中篇,“相对于《非攻》上篇的墨家是原理性地说明了义与不义之辩,《非攻》中篇的墨家是就解决国家经营,更进者为解决国家存亡这个实际课题的这个‘义’来展开思想的……在中篇提示的议论是:墨家立足于国家·天下这个现实时,比起仁来,更在利的问题上相对增加了比重……可以看出从上篇的相对性地在‘仁’上置于比重的道德主义的‘非攻国’论,到(中篇的)相对性地在‘利’上置于比重的功利主义的‘非攻战’论的展开。而且在功利主义的‘非攻战’论的展开中,也可以看出从‘民之利’到‘国家之利’,从‘小国之利’到‘大国之利’的重心转移”,吉永氏强调了中篇的“利”。对于下篇,他指出:“(下篇)继承了中篇的理论成果,批判了‘师’给国家经营带来不利和不合理……对抗‘大国的不义’来拥护小国,由重视内政来代替‘攻伐’,使国力充实,如果通过义来立名,通过德来获得诸侯的支持的话,将会变的‘天下无敌’。更把‘天下之利’的立场,作为天、鬼、人之利来定义,由此立场出发,以对天、鬼、人不利的攻伐为‘天下之害’,为非……知者是要好好思考能成为天下规范的是何物,何为‘义’的名和实来行动的存在,禹、汤、武王的征伐是‘诛’,不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