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永远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莫顿觉得今天的雾气特别浓。
又能看见诺顿斯的住宅了,住宅前孤零零的房屋。安格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不少。“将军,你是魂士不知道你的召唤亡灵术学习到什么地步了。”
“我的亡灵术学得不好。”莫顿故意把表情弄成没有一样。
“能唤醒我爷爷吗?”
“我可以试试。”
“唤醒了我爷爷你想让他杀了我?”
“啊,……伯爵你说什么啊。”
安格突然笑开,“休吉陛下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杀我?是说我想窥视他的王位吗?哈哈。”
莫顿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呢?”
“哼哼。你先把伯爵叫醒吧,要不然我突然出手,你可防不住我。”安格冷笑了两声,和平常判若两人。
莫顿也立即冷了下来。“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什么了。”
“嘿嘿,小子,你要我帮你杀了他对吧。”
坟墓上一个身影蓦然现了出来。树木全部瑟瑟发抖,一阵阴风贯木而出,把两人的衣襟都吹着乱舞起来,只有那个声音,纹丝不动。诺斯华伯爵。
安格错愕了一下,没想到莫顿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把诺斯华伯爵唤醒了。这个年纪,这份功力,怪不得休吉想让他来杀自己。
“你舍不得杀你自己的孙子吗?”莫顿冷冷地说。
“哈,将军亡灵是没有情感的,就和你一样。”安格说。“你就不想知道诺斯华为什么派你来杀我吗?”
莫顿不答,看着他,也不急着出手。
“因为你太强大了,留在他身边同样是个威胁,我们俩谁死都一样。他要我们两人死。”
“安格伯爵,你别说了,你忘了我是魂士只忠于自己的魂夫吗?何况,陛下若想杀我可以直接毁灭了我的肉身啊。”
“哦,对。那我求你一件事呗。”
诺斯华杀人的时候,所有的树叶都盘旋起来遮住了莫顿的视线,巫术杀人的方式出奇的快,如果不防备,他们通常可以在一瞬间致人死地,所以他们杀死比自己厉害得多的对手是很正常的。
红色树叶纷纷掉落回地面。安格身首异处躺在上面。莫顿有点反胃,他的魂力已经用尽,之后他再没有见过诺斯华。也不想在见他,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的武器。
莫顿将安格的人头收好。就开始回都城了。
皇宫禁地。
休吉翻开盒子细细地打量着那颗人头,有些认不出来了,不是因为隔得太久,而是因为血肉模糊。
突然之间。
那个熟悉的面孔有浮现在了他面前,他瞳孔放大。盯着那张脸,往下看还有身子。
“安……安格……你怎么……”
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莫顿只看见了安格的手上闪过一丝光。
“你……怎么…….进来的。”
安格一把扶住了他。“你看不出我已经死了么。”
“哦”休吉胸口抽搐着转而望向莫顿,莫顿的脸色冷冰冰的,他早就没有情感了。“哼哼,你……你…….果然背叛……我。”
“没有,陛下,安格伯爵是用性命换的这一次机会。你知道我喜欢……死人。”
“休吉,洛亚呢?”
“他……呵呵……呵呵呵……在我这里…….”休吉惨笑着指着自己的肚子。
莫顿成为王朝最强大的人,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国王之位。可是他常常做噩梦,梦里出现安格死前的画面。安格说“哦,对。那我求你一件事呗。”
他说:“你说吧。”
安格说:“我死后把我带到禁地,然后唤醒我,让我杀了休吉。”
他沉静了一秒:“你这是个阴谋。”“嗯。”
而更多时候是休吉最后死的画面,他指着自己的肚子,呵呵呵地笑。梦境中一直回荡着洛亚的话:我死了多久了。二十年?不对不对,二十年的话我的肉体应该还有点才对,你帮我算算,我体重一百二十斤,肉体在魂冢每年会有七斤化成水。对了,那狗还吃了我十五斤肉,你帮我算算,我这脑子不行了。
醒来莫顿常常会想自己的肉体到底去了哪里。如果自己不让安格杀死休吉,休吉会不会也把自己吃了。
直到有一天他重回禁地。遇见罗恩。
“罗恩,魂士的制度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
“那我为什么会背叛休吉。”
“这得问你自己。”
“可……”
“休吉不是你的魂父,你的肉体一直被第二神保管着。他才是你的神父。”
第二神…….
半人大陆,4731年。吉格安谧尔宋。简称安谧尔,坐在半兽拉的车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雾很大,他只能看见一些暗本科植物粗狂庞然的轮廓。车中还有另一人,吉格穷赛罗。他的半张脸藏在银色面具之下,所有的情绪都由另外半张脸表现了出来,冷静沉默似乎永远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雾在越来越薄,两旁的山势陡然变高,木质车轮咕隆咕隆的声音在山谷中阴魂一般回荡。
这里是半人大陆和精灵大陆的接壤处,住着的是半人族的人,但是他们的本性中已经没有了半人族的个性,他们和别的种族一样,喜欢群居生活,他们浮躁吵闹混沌地过日子。如果不是那几个人,穷赛罗一定不会带安谧尔来这个地方。
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他都忘了,但他们的剑术却是整个半人大陆最高超的。半人大陆上其他高手的剑术安谧尔都学得太快了,所以穷赛罗只能带安谧尔来这里。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话。不要怀疑他们是哑巴。半人族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他们不爱交流。当然,二人现在所处的地界已经和半人大陆脱节了,这里可就不像外面那么沉闷了。
“咯窿”只有半兽车轮轴卡下时会发出这种声音。
穷塞罗拉开门帘,走下车,又转身叫安谧尔出来吧。“到了。”
沉下山谷的阳光被裹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看起来一点生机都没有,一堵无限高的暗灰色墙体在不断向上衍生,仿佛想和悬崖比高。安谧尔看不见墙体的尽头,那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墙体里面这时候传来了清晰的人声。
“死鬼,还不回屋吃饭捣弄木头有什么用。”
是一个女人尖叫而且饱含怨气的声音。
“来了,来了,吃个饭像催命一样至于么?”
安谧尔听到这样的声音觉得格外的好奇,他从小到大始终生活在安静的空间中。这里可是整个半人大陆最吵闹的地方,穷塞罗警告过他。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穷赛罗不高兴地敲了敲门。高大的罗亨树做成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门响的瞬间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但是不久里面又传来了很小的声音。“老婆,你刚刚听见没?好像那木门在响。”
“死鬼,快来吃饭,没人会来我们这里。”
穷塞罗又狠狠地敲了两下。
“吉格森,哇!真有人。难道又是半人族那些死鬼。”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总喜欢一惊一乍。
“我去开门。”男子低沉地说着朝门口走来。
“吱……吱……吱……吱……”门开的时候发出了令人难受的声音,那扇陈旧的门好像极不喜欢开合。
“我的天啊!吉格。你干嘛来,难道真的不能放过我们吗?”开门的男人看见穷塞罗一脸沮丧地说。
“吉格森,你误会了。我有别的事。”
“噢,呵呵呵,那快进来。外面站着多不像话,嘿嘿,你不会也想住在这里吧?”他一边说一边把穷赛罗引进院子中。安谧尔跟在后面,这个脸色变化快得惊人的中年男子给他带来了好感。
“吉格,你看那里刚好有间空屋,刚好够你住,当然,如果你思念爱密依的话,我也可以出谷一趟把……”
“住口,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穷赛罗突然语气严厉地说道。
“哦”吉格森怔了一下,继续说:“额……没关系,总之你来这里住是我们的荣幸。艾丽亚斯,你看谁来了。”
一个女人从门口探出了身子,她一看见穷塞罗,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分。“吉格穷塞罗!”她低声地叫道。尽管如此她还是惊动了别的人。
这是一个大得惊人的院子。住人的房屋有五六间,此时每间房子的窗子都打开了,窗子下面是各式各样的眼睛,他们始终注视着穷塞罗,以至于安谧尔以为自己化生为空气了。
穷赛罗也四下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那个叫安利亚斯的女人说:“安利亚斯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温柔,化解了空气中的不安。安利亚斯舒了口气说:“穷塞罗先生快请进。咦,这位是先生的儿子吧!”
“哦,他是安谧尔。安谧尔,这位是艾丽亚斯,这位是吉格森。他们都是最顶尖的剑客。”
“你们好!”安谧尔微微躬身向二位行了个礼。
穷塞罗说:“吉格森刚刚你说这里有间空屋。是吗?”
“没,没错。以后安谧尔就住在那里了。”
这个被高墙圈出来的院落的名字就叫失落园。安谧尔在这里住下了,他的屋子在西边的角落,阳光几乎永远找不到那里,门前有两块土地,一块种植胡儿德,一块种植麻飞亚安谧尔总是要在清晨打理胡儿德,下午打理麻飞亚。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吉格森夫妇总是找各种话题和他聊天。但是他很少说话。按照剑客基桑的话说:他骨子里真是半人祖先的血。
这是侯剑客伯侯则会大声说出他的研究成果:放屁,我说过半人祖先过的是和我们一样的生活,喜欢群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