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了一些话,阿三突然从上面掉了下来。雪紫连忙把他接住。他站到地上以后,手撑着膝盖,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在秦语眼里这就是:飞不好就不要飞。
大口大口喘着气,说:“行了,搞定。”
雪紫看了一眼前方说:“你杀了它。”
“吓……我哪能杀得了它,把它引到山那头去了,安琪脑子笨方向感不好。”
雪紫把目光调到阿三指的方向,说:“那就好。”
“我们得快点过山,最好在安琪回山以前。”
“嗯,说得对。”
“我们快点跑上去吧。”
雪紫点点头,而秦语始终在追随雪紫的步伐,三人快速向山顶移去,阿三并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打了一架让他觉得这里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你们走前边吧。”走了会儿,阿三突然回头说。
之前的顺序是阿三秦语雪紫,现在阿三提议变成雪紫秦语阿三。当然没什么不妥。
雪紫开始不觉得什么但这样走了一阵感觉不是很好,想来有些奇怪,走在前面油然升起了一种炮灰的感觉,按阿三的理论他应该是很喜欢冲前边的。但是他怎么突然想到走后边了。
“阿三,你是不是受伤了?”
雪紫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没……没有啊?”
阿三反常的语气让雪紫怀疑起来,“不对,你受伤了,伤在背后。让秦语给你看看,她懂一些医术。”有些人喜欢把伤口藏起来,就好像有些人喜欢把伤口亮出来。人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怪癖。
秦语瞪大眼睛看着雪紫“我哪会什么医术?”
阿三说:“一点小伤,不碍事。”
原来真的有伤,雪紫想告诉他其实没有伤,但是他不会相信,会说:“你疯了吧?”
这种症状在影蚀大陆叫时间错位臆幻症。
臆幻症的患者会以为自己活在另一个时空,发病时的表现为看见异时空的事物,但是通常他们看见的是曾经经历过的时空中的事物,阿三看见了安琪,那么他应该见过安琪,但是安琪一千年前就死了…
雪紫觉得阿三和安琪是一个时代的,只是阿三是个不死的怪物。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臆幻者的病人看见的虽然是幻像,他们却无限以为那是真实,现在阿三以为四周危机重重,那么他很可能会死在自己的幻想中。科学家曾做过一个实验:把一个死刑犯绑在椅子上,蒙上眼睛,在犯人手上割一条口,犯人听见自己血掉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声音。一个小时后犯人死了,但其实那“滴答”的声音是科学家用水弄出来,犯人只是被刀划了一个小口子而已,他被自己的幻想杀死了,他以为自己的血已经流干净。
幻想是可以杀人的。
雪紫回头看了看阿三。问:“你看见了什么?”
阿三的表情很奇怪,指着他的身后,嘴唇动了动。
“怎么了?”雪紫吼道。
“伏…安多”
二人的位置变化后,连权利也开始变了,秦语听到‘伏安多’三个字,身体一哆嗦,又一次把雪紫抓紧了。
“伏你个头,根本就没有。”雪紫想要把他吼醒。
“有,我也看见了。”秦语说。
雪紫微微吃惊,站到阿三身旁,拍了拍阿三说:“没事。”同时他把视角换了过来,看向山顶。山顶已经不是很远,被阿三说成是安琪触角的藤蔓还盘缠在地上,交错成织的植物遮天避日连绵到上去,山顶和天空相连,那是天空!
天空是黑色的!
刚刚明明还有太阳,天空为什么变成了黑色?那黑色中还有两片光,晃眼觉得像是两只眼睛,突然雪紫明白了,那就是两只眼睛,那天空是TM一张脸,伏安多。
阿三又结巴着说了一遍,伏…安多。
雪紫决定趁此机会开导一下他。“阿三,没有什么伏安多。你看见的是假的。”
阿三迷茫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你看见的才是假的。”
“你看见的是假的,你个神经病。”雪紫挑衅地说。
阿三立即做出要和他拼命状,雪紫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听我说。你得了一种病,医学上的全名叫时间错位臆幻症,这种病的表现是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你听我说…”
“说个屁!你再说我就杀了你!”阿三暴怒起来,人在自己缺陷被指出后表现出的那种愤怒。
“哼,我给你看证据。”雪紫猛地抓起地上的藤蔓,塞到阿三眼前,“你说说这是什么?”
“这是…”
“这是植物,海藤!认识吗?”
“不,他是安琪的触角。”
“它是植物,你自己摸摸…”
雪紫把藤蔓扔到了他脸上,伏安多仿佛在静静注视着他们,阿三表现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也许…”
“什么也许…你说说你分得清现实虚幻吗?”
“分得清。”
“那好,我们打个赌,现在我们走上去,如果没事就说明根本没什么伏安多。赌不赌?”
“这…”
“赌还是不赌?”
“好吧!”阿三说。
雪紫像已经赢了般轻松吐了口气。说话简直比打架还累,他现在全身轻松,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办法真多。秦语看了看山顶说:“那个东西好奇怪!”
雪紫说:“根本就没什么东西,你别吓阿三。”
阿三疑惑地看了他两眼,在阿三的想法中无论那是不是伏安多,他都要想办法把雪紫送过去,雪紫以为那是假的也好,上去再说。
三个人继续往上爬去,天空的眼里,他们就像蚂蚁一样一步一步,走得太慢了。
雪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牵着秦语的手,他本来还想再安慰一下阿三的,但是秦语也需要安慰,女人的这个作用在漫长的旅途中可谓解乏良药,雪紫和她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已经接近了天空。天空和山顶之间原来还有一丝缝隙,风很大很大,吹得人摇摇欲坠。
气氛像是落雨的傍晚,阿三等待着伏安多出招。
伏安多是这个村落中最让人害怕的三个字,这里的人似乎天生对它恐惧感,他们从来没见过他的摸样,但这里怪异的气氛让他们能联想,黑色的怪风与天空,夜里的风声与雷鸣,每一个村民心中都有一个伏安多的形象,它巨大黝黑,抓住人便吃,最骇人的是它无所不在,从天空中生下来,亦或在大地开个缝,从那里钻出来。
阿三现在觉得自己就在它嘴边,完全说不出害怕。只能感到喉咙干涩,身体其他部分的水份都一幅见死不救的模样。
雪紫看看近在咫尺的天空,得意地说:“你看,都到山顶了。哪来什么伏安多?”他还故意举起手,总差那么一点点才能摸到天。他油然生起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因为此刻看任何人都是俯视。想多了,回到正题,雪紫说:“我赢了吧?我也不要你什么东西,你就回去吧,我现在去精灵大陆。”
阿三说:“我还要送你去见大祭司。”见伏安多久久不出招,他便装作面若无事起来。
雪紫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阿三说:“你找不到大祭司。”
雪紫说:“找得到,你不能在跟着我了,你忘了你背后还有伤。”
阿三一怔,差点忘了背上还有伤,“小伤,不要紧的。”
雪紫愠怒道“你的血从山腰流到山顶,怎么会不要紧,你快回去看大夫。要不然你肯定失血过多而死。”
阿三惊恐地往回望去,眼中看见红色的血线和自己的足迹重合着,挂到自己身后,像是一条尾巴,他的脸色一下子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真的流了好多血。那好,你们先去精灵大陆吧,大祭司很出名的,你们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找到,我先回去止住血。”
雪紫说了声保重,阿三便跌跌撞撞下去了。
雪紫对秦语说:“姑娘,我要去精灵大陆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了干嘛?”
秦语说:“什么为了干嘛?”
雪紫也仿佛突然忘了自己的问题。笑一笑,不置可否,他知道这问题就像是酒,蕴酿的时间越长越好喝,当然时不时提醒一下这酒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万一忘了就白蕴酿了。两人依偎着参观了一遍影蚀大陆的俯瞰图,就要前往精灵大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