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帐篷实在是小得可怜,要容纳一人一驼是不可能的。但是,主人非常善良,保护骆驼就好像保护自己一样,说:“虽然地方小了点,不过你可以整个站到里面来试试。”骆驼进来的时候说:“看样子这帐篷是住不下我们两个的,你身材比较小,你最好站到外面去。那样这个帐篷我就住得下了,而且空间能被充分利用。”
我怎么能遮掩得住我的遭遇呢?所有人都会清楚地看到我的一只角断了。
牧羊人与断角羊●陈宏
有一天,牧羊人把一群山羊赶到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去吃草。
山羊同往常一样一只只分散开,埋头吃着青草,而牧羊人则躺在一棵大树底下,吹奏他心爱的笛子。
中午时分,牧羊人从一只小布袋里取出面包和奶酪,吃饱了肚子,又走到清泉边喝足了水,然后躺下睡觉。
待牧羊人醒来时,太阳快要下山了。他赶紧爬起身吆喝着,把分散的一只只山羊召集起来。可是数来数去就是少了一只羊,最后,他看见那只掉队的山羊站在一块高耸的大岩石上。牧羊人冲着它吹了一声口哨,可是那只山羊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牧羊人不禁火冒三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那只山羊掷去,他只是想吓唬一下那只山羊,让它快点从岩石上下来。没有想到的是,牧羊人投掷得那样准,那块石头竟击中了山羊的一只角。也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大的缘故,那只角顿时断成了两截。
牧羊人一时不知所措,因为他知道,要是他的主人发现了,肯定会怪罪他没有尽心尽力放牧好羊群,不知会怎么惩罚他呢,说不定还会因此把他赶走。
在绝望中,牧羊人央求那只山羊,说:“亲爱的山羊,请你帮帮我的忙,不要告诉我的主人你今天的遭遇,要不我就完蛋了!”
“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告状!”山羊回答说:“但是,我怎么能遮掩得住我的遭遇呢?所有人都会清楚地看到我的一只角断了。”
明天,我一定能买一张机票飞向天涯海角;但是,明天,我不一定能抵达对门客厅的沙发。永远有多远?就有我到对门的客厅那么远。对门的价值,有时甚至比不上办公室里的那只鞋柜。
其实这只需一小步●张小失
明天,我一定能买一张机票飞向天涯海角;但是,明天,我不一定能抵达对门客厅的沙发。永远有多远?就有我到对门的客厅那么远。
在这幢楼住了近两年,但是,即使我的对门,也令我感到陌生。对此我感到抱歉,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兴趣认识我;而像我这样的人,似乎也不指望认识任何人。
当然,如果很多年后的一天下午,作为老翁的我,在城市的公园里遇见另一位老翁,并产生一次愉快的交谈,我会期望他年轻的时候曾与我住过对门,这样,也不枉过去的那一点缘分。如果这世界的确有缘分存在,那不是在公园里的偶遇,而是偶遇过去的对门。如今的对门使我充满了想象力。在如此近的距离中,存在着如此神秘的人物,的确是件值得注意的事。也许,在对门眼中,我也是个外星人。
那对小夫妻早就搬走了,招呼也没打一个;接着来了个小伙子,3个月后不知所终;如今对门的中年夫妇是半年前住进来的,至今没见过他们全貌。大家都很忙,对门的存在就像一种点缀,供休闲时随便瞟一眼。对门的价值,有时甚至比不上办公室里的那只鞋柜。
有一大,太太来这里探望我,问起对门是于什么的,我说是开门并关门的。太太问,然后呢?我说,然后他们再开门再关门。对于对门,我的了解大抵如此。因为常常在深夜听见“轰”的一声。这幢楼安的好像全部是防盗门,因此,无论开门、关门,声音都很愤怒,充满了警告。
又一天傍晚,我站在阳台,看见了对门的阳台。我一边抽烟,一边幻想:也许对门的人会上阳台来与我对视一次。果然,他出现了。他举着晒衣竿将裤衩挑上铁丝,然后转身回屋,再也没动静。这是个夏天的傍晚,空气中满是灰尘和燥热。看着对面阳台安装的铁栏杆,以及我自己阳台上的铁栏杆,我忽然意识到:两个囚犯是不需要对视的,除非他们想合谋逃出牢笼。
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我可以产生很多幻想,但不可以产生很多希望。或许,对门对我的感觉也一样?而巨,大家基本上也都习惯了。
阿姆斯特朗已经从月球回来好多年了,他说他代表人类迈出了一大步;而我。我们,甚至还没有抵达对门,其实这只需要一小步。
我真正舍不得的,是我们蜗居在城市的人那少得可怜的温情和浪漫。
我和鸟儿有个约会●庄洒
我和我的朋友是在阳台上认识的。那天我在阳台上晒红枣,他来阳台上偷吃红枣,不幸被我撞见。
我当时一见到他,心里就直扑腾,生怕惊着了他,倒像是我在偷吃他的红枣一样。就在他看到我飞也似的逃窜时,我便喜欢上了他。
他是一只鸟儿。长得尖嘴猴腮,还灰不溜秋,乍一看还真不像只好鸟。不过他还算不上梁上君子,人家专业的贼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是很安静的,连放屁都有分贝的要求。他却只知道叽叽喳喳,声音单调,毫不收敛。从他那上蹿下跳的调皮劲儿上看,很像我那精力过盛又没有午睡习惯的儿子,所以我断定,这厮一定也是一小男生。
我每早拿出一点红枣摆上阳台。他也守信用,每天厚着脸皮准点飞来。吃饱喝足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则躲在门后偷看,享受着我这人类爸爸的爱意。我甚至突然发现,凡事只要一带上偷字,便都有一乐,比如偷笑、偷吃、偷看、偷闲、偷情……
我儿子见到这鸟后,忙着下套子要逮,只是他手笨,没有得逞。被我发现,当即收缴作案工具,并厉声斥责:“你怎么可以随意伤害一只可爱的小鸟呢?他是人类的朋友。”“拉倒吧,老爸,在我们家里,鸡吃的比谁少吗?”他回敬我一句。虽然这“鸡”是“又”一“鸟”的意思,但我还是认为,儿子这一代是不承认高尚的一代。
喂鸟是幸福的,喂那种食欲特大的鸟尤其幸福。我们家的人就没有一个这样热爱吃饭的。我“喂”起他们来,幸福度不及喂鸟的十分之一。
几天后,待鸟儿吃得心安理得了,躲在门后的人便想出来认个亲戚。那天,见日头很好,估计他的心情也不坏。我把头从门后慢慢浮出,献上早已准备好的笑容,风情万种地送去“秋天的菠菜”,希望他能像喜欢红枣一样喜欢这张脸。然而他不友好,在他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着警惕和敌意。我怀疑他读不懂我们人类的笑容,这是令人沮丧的。可笑的是,在他高度戒备地注视着我的当口,还不忘以极快的速度朝枣肉猛叨上一口,然后马上又恢复严肃的盯人状。
我觉得他在耍小聪明,为了不影响他进餐,我只好重新退回门后。最让我生气的是,我一退出,他立马就撅起屁股拉一泡屎以示庆贺。我不知道这到底对我是怎样的一种侮辱。让我不得不想起我家楼下那条杂毛狗来,人家多看得起我,我只喂过它一回骨头,以后每次看见我,都拼命地摇尾巴,让我无端高贵了许多。
一天周末,我见以往总是孤孤单单的他,身后还跟着一大胖鸟,以为是他的胖太太。心中大喜:成熟得够快的!急忙跑到门后,窥探他人隐私的兴致大发。这胖鸟于我的印象极好,叫声柔和,仪态端庄,吃相颇有教养,在我们人类圈中,这叫淑女形象吧。然而据我在门缝反复观察,这胖鸟不是小家伙的太太,因为他们之间从来不黏黏糊糊,也不见眉来眼去,只是同来同吃,连同归都不常见。只是胖鸟每次吃完后,总要街上一枚红枣带走——可能是一只母亲鸟吧,且家庭负担不老少,带她来的是儿子。这母子俩很少对话,不愿沟通,就像我家那母子俩一样。
什么事情都有个结束。我与鸟儿缘尽的时候,是我出差两天回来后。阳台上红枣已尽,鸟儿不见踪影。我急忙很张扬地摆上红枣,古人植芭蕉以邀雨,如今我摆红枣以邀鸟。鸟儿鸟儿胡不归?
可惜一切都晚了。他们走得干干净净。估计在以后的岁月里,是不会再想我一下了。哪位大师说过,鸟儿是快乐的。他们不贪不占,不赊不欠,即捡即失,只体会当下的快乐,放得下一切的包袱与牵挂,难怪他们轻盈得可以飞。
就是这样,我还是骂他们忘恩负义,骂他们鸟目寸光,骂他们不讲人情。在我人到中年的时候,老婆没能把我甩了,他们却把我给一脚蹬了。
鸟儿子飞走了还有我儿子,他是没办法把我甩掉的,那日,见我在阳台上想鸟,儿子走过来,拍拍我的屁股(他还没有养成宽慰人时拍人肩膀的习惯),说:“算了老爸,别跟破了产似的,不来就不来了,还省点红枣呢。”他是好心,以为舍不得红枣就可以宽我的心,其实,他哪知道,我真正舍不得的,是我们蜗居在城市的人那少得可怜的温情和浪漫。只不过鸟儿子和我儿子他们从来都不稀罕这些罢了。
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上攀登,每登一步,眼泪都会掉下来,打在雪上。
坦然面对●陈俭
一支登山队在攀登一座雪山。
这是一座分外险峻的山峰,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从上面摔下去,粉身碎骨。
突然,队长一脚踩空,向下坠落。
他想发出一声临死前的悲呼,但是只要他一出声,准会有人受到惊吓,攀爬不稳,掉了下去!他咬紧牙关,硬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就这样,他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万丈冰谷里。
亲眼目睹这一惨烈场面的只有一个队员。
本来,他是可以发出一声惊叫的,但是多年的经验使他明白,惊叫一声不仅不能救回队长,而且还会惊吓其他队员,给全体带来灾难。
他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上攀登,每登一步,眼泪都会掉下来,打在雪上。
登顶后大家才发现队长不在了,他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家什么都没有说。
真正愚笨的事情,往往都是由聪明人想出来、干出来的,而像阿铁那样的“笨人”,恰恰不会做出最笨的事。
最笨的事都是谁做的●皖男
在一次拓展训练上,主持人问:“树上有只苹果,离地10米,谁能想出最笨的方法把它摘下来?”当时队里有个叫阿铁的人,是我们喜欢开玩笑的对象,因为他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挺憨厚。于是,好事者们叫道:“阿铁,这事只有拜托你了!”
阿铁缓缓站起身,不住地挠头,咧嘴呵呵笑。主持人鼓励他:“大胆地说,只是个游戏嘛!”阿铁支支吾吾地:“我看哪,这个就是跳起来摘……”大伙儿“轰”地笑歪了,喊道:“这算什么笨办法?”阿铁解释:“就是嘛,你永远也跳不到10米高,你就是摘不到。”主持人纠正他:“问题是我们要把它摘下来。”阿铁抱歉地笑笑:“那……我再想想。”终于站起一个聪明人:“报告!我赶明儿驾着坦克来,用炮瞄准苹果,一炮保准打下苹果,请大家享用。”第二个聪明人受到启发,跳起来说:“啥呀?你那一炮打去苹果就烂了,还享用?需要精准射击——我是狙击手,弄把枪,我离着5公里,通过高倍望远镜,瞄准苹果梗儿,直到打下它。”又一个说:“枪啊炮的,都是一介武夫!”大伙听着刺耳盯住他,看看有何高论……“我回去搬音响来对着树,将音量开到最大挡,播放摇滚乐,总有一天能把苹果从树上震下来。”这个方法果然笨到家了,引得大伙一阵乐。就在此时,真正的聪明人出现了,“诸位,”他高深莫测,“我有一把斧头,”他举起手扬一扬,“砍树。”大伙笑了,轰他下台:“别说了,没意思!”他一拍桌子:“树倒了!我再拿尺子量——我身高1.7米了;然后,我一伸手,脚都不用踮,就能摘到苹果。”这办法果然笨得离奇!大伙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主持人鼓掌笑道:“很好,游戏结束,下面我来讲评——”
这位主持人的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这世界上,真正愚笨的事情,往往都是由聪明人想出来、干出来的,而像阿铁那样的‘笨人’,恰恰不会做出最笨的事。”
回声也如同人生,无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它都回报给你同样的东西。
人生如回音●郭言
父子两人在山谷里旅行。突然,儿子不小心摔倒了并碰伤了自己,他尖叫起来:“啊——”他吃惊地听到山谷里也传来尖叫声:“啊——”
他好奇地大声问:“你是谁?”同样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他生气地吼道:“胆小鬼!”山谷回应:“胆小鬼!”
他回头问父亲:“那是谁?”父亲微笑着回答:“孩子,注意听我说。”然后他对着山谷喊:“你真棒!”山谷回应:“你真棒!”
儿子非常吃惊,但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解释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声,但它其实也如同人生,无论你说什么或做什么,它都回报给你同样的东西。”
我学习应该懂得的事情:我已经懂得监视流云。我也已懂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我几乎学会了沉默。
一个树木的家庭●于·列那尔
我是在穿过了一片被阳光烤炙的平原之后遇见他们的。
他们不喜欢声音,没有住到路边。他们居住在未开垦的田野上,靠着一泓只有鸟儿才知道的清泉。
从远处望去,树林似乎是不能进入的。但当我靠近,树干和树干渐渐松开。他们谨慎地欢迎我。我可以休息、乘凉,但我猜测,他们正监视着我,并不放心。
他们生活在家庭里,年纪最大的住在中间,而那些小家伙,有些还刚刚长出第一批叶子,则差不多遍地皆是,从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