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烬大陆之上,有着一处人人讳莫如深的禁地,谓之龙狱。
除了荒烬大陆的一流强者,没有人能轻易知道龙狱的所在,这里是比冥界还要可怕的地方。
龙狱之中所关押之人,莫不是罪大恶极祸害贤能的恶徒,亦或是威胁大陆平衡的强者,而随着上一次对抗魔族的天地大招落幕,这里羁押的,十之七八便都是魔族之人。
清晨,龙狱之中已经降临了一尊大能。
——名声响彻整个荒烬大陆的龙狱典狱长,敖顺。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陪同的牢头和狱卒。
“还不招?”敖顺一声冷笑,停了脚步,回身看着身后:“莫非是我龙狱的三千酷刑,诸位都舍不得用吗?”
几个牢头在墙边闪避开视线,身后的数十个形容彪悍狱卒更是噤若寒蝉,齐刷刷地低下了脑袋。他们虽然平日里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却也分得清对象。纵然在外面目空一切无法无天,可当他们面对这龙狱的最高指挥官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唯有在后者倾泻的怒火之下瑟瑟发抖。
“大人,早就用诛邪锁锁住了他的修为,各种酷刑都用尽了,可还是……”终于有一个略微年长的牢头站了出来,颤巍巍拱手回应道。
“是么?”敖顺冷峻的面皮抖了抖,显然是动了怒,他冷笑道:“我还真是收纳了一群酒囊饭袋!几百年过去了,连一个小小的囚犯也奈何不得,我龙狱之中,可不养活废物!各位若是让他开不了口,索性早日另谋生路!”
说罢,这尊铁塔一般的活阎王再不顾后面惊恐的牢头,冷哼一声径直朝着龙狱最深处走去。
一众人等在短暂的心悸之余缓缓回过神来,酷暑天气后背竟然涔涔地出了一身冷汗,又两两相觑,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有余悸,苦笑着迅速跟了上去。
天外玄铁打造的巨门被数十个精壮的狱卒合力才缓缓推开一条缝,敖顺一见他们几个动作磨蹭,心中怒火更甚,粗壮有力的右臂一把抓住门扇。
——数十人合力才推开一点点的门,竟被他一把推开。
阴森森的鬼火在壁炉中跳动,拖着长长的魅影,带起狱中忽明忽暗的幻象,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敖顺抬眼去看,眼前这人生得消瘦,却分外精壮有力。
他的上身赤裸,露出健壮的肌肉,手足被四根粗壮的诛邪钉牢牢地钉在后面的墙上,血水淅淅沥沥地顺着黑色的墙壁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一片暗红。
数十条手臂粗的链条从屋顶吊下,绑缚着他的四肢和腰,将他牢牢地锁在牢狱中央。
听到有人进来,他才徐徐抬眼来看。
——身上伤痕累累,新伤旧疤无数,血也不知流了多少,唯有眼神一片清明。
他的眼神锋利如同鹰隼,即使在经历了几百年的酷刑之后依旧不减毫分。
敖顺不止一次觉得,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是绝不会投靠魔族的。这种眼神里面,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也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
要不是这是龙祖大人再三嘱托要重点关押的犯人,敖顺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亲自帮他解开锁链,礼待上宾。
一想到此,敖顺不由一个哆嗦,暗暗心惊。
“怎么,还是不肯招么?”片刻的心悸之后,他强压住心中的震动,大马金刀地坐在几个狱卒搬来的太师椅上,阴沉地发话了。
“典狱长大人,请回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问了一千六百三十二遍了,这一次,是第一千六百三十三遍。”
敖顺死死地盯着他,强行抑制住满心的杀意,一字一顿地说:“是嘛?那这一次,我来告诉你一点新的内容。我收到可靠消息,陆沧大人预言中手持神物的少年已经出现,想必你们这些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家伙们也该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位面消失了。”他一边说着,身体惬意地陷进太师椅中,淡淡地呷了一口刚泡好的茶。
“你说什么?”敖顺意外地注意到,眼前这个面对刀剑斧钩十八般刑具犹能面不改色的男子,在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后,居然不知不觉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是的,你没有听错。你再怎么为魔族卖命,也不能改变他们终将灭亡的事实。”他目光玩味地看着男子,余光依旧偷偷注意着男子身体细微的动作。
“太好了,太好了。”
男子却仿佛对自己后半句话置若罔闻,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激动得直哆嗦,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吼!”他的眼神狂热,神情激动。
随着这一声怒吼,周身的巨大锁链居然如同老旧的墙皮一般,开始寸寸崩解,而后脱落。
粗长的诛邪钉铿锵坠地,四股殷红的血流从他的手足喷溅而出,染红了黑色地面上刚刚干涸的血渍。
这一切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敖顺一时愣在原地,数十个牢头和狱卒呆若木鸡,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被冠以最危险囚犯的人,居然有着轻易挣脱镣铐枷锁的威能。
“这……这这……”敖顺紧紧地贴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剧烈哆嗦起来:“你……你你……”他能够感觉到,此人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事发突然的震惊之下,居然都不知作何应对。
被他盯着的囚犯粲然一笑,脸上的伤痕与血渍揪在一块,却看上去并不可怖,反而有一种浴血重生的温和之感。
他长啸间,手中一把长剑已经骤然成形:“少主,我回来了!”
一道苍茫古老的剑气硬生生撕开了这一方空间中的牢房,劈开了整个龙狱,以不可阻挡之势贯通天地,如同大漠孤烟蓦地冲进漫天的乌云里,红色的火焰瞬间染红了藏青色的天空。
持剑之人望着手中的宝剑,满脸的狂热与兴奋,他眼神复杂五味杂陈地说:“三千年天下太平,我剑阁风骨犹在!但愿其他几位剑主,还不至于被笙歌热舞泡软了腰骨!”
说罢,竟是持剑腾空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
良久,回过神来的大典狱长不确定地试探性问身边的人:“他刚才说他是什么人来着?”
“大人,他好像说到什么‘剑阁’……”依旧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躬身说。
“剑……剑阁……”敖顺不由得打个寒战,他左手还端着茶杯,弓下身子用右手哆嗦着摸了摸被劈开的断壁残垣,感受着其中残余的一丝磅礴剑气,不由大惊失色:“泰阿,这是泰阿剑啊。该死,我居然把他关在龙狱这么久。”
他震怒道:“混账东西!”盛怒之下,手中的茶杯化为齑粉,簌簌地落下来,茶水被瞬间蒸发掉。
殿内气氛骤然沉重,一众狱卒又一次齐刷刷跪倒,轻手轻脚不敢作声,生怕再惹恼了这尊面色不悦的祖宗。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亦是单腿半跪,浑身湿漉漉,汗水在地板上洇成一片不规则的水痕,战战兢兢地开口:“此人乃是龙祖大人吩咐特别关押的,以龙祖大人洞悉世事之能,想必此举自有深意,大人也不用太过紧张。”
“龙祖...龙祖...”敖顺一边神经质地喃喃,目光一边慌张不知所措地扫来扫去:“对,龙祖大人...我得赶紧去禀告龙祖大人。”说罢连滚带爬地朝着龙狱出口奔去。
众人望着平日里阎王一般的典狱长今日竟然风度尽失,不由得面面相觑。
“张牢头,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一看这尊阎王已经不见踪影,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搀扶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起,纷纷问道。
张牢头一手扶着发酸的腰,一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才颤巍巍开口:“那可是上古时期,这片天地最为顶尖的强者啊,剑阁九剑威能通天彻地,皆是七八脉的强者,其中为首的便是这位泰阿剑剑主大人。”
“啊...”众人哗然:“这等强者为何出现在此处?”
张牢头面色沉峻:“剑主出世,风雨欲来。看来这天下,怕是太平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