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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偶尔交会

送走了容玉,春生又收到虹云的信。

这一段时间和虹云通信,成了春生逃避现实、逃避痛苦,打发寂寞时光的最好方法。盼望虹云的来信,几乎成了习惯,成了唯一的等待。几天接不到虹云的信,春生就会坐立不安,心情烦躁。

虹云的信不仅给春生带来快乐,使春生暂时转移了痛苦、烦恼,也使春生渐渐地把容玉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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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与虹云的恋情,不同于和容玉的关系。

实际上,这场爱情“游戏”是由虹云一手发起,最后也由虹云亲手结束,完全不由春生掌控。虹云是“游戏”的导演、主角,而春生从始至终都是配角,是被动的参与者、接受者。

青阳在江南,安庆在江北。安庆离大别山不远,相比之下,地处皖南的青阳要富庶一些。

青阳有九华山闻名于世,但是安庆也很有名,最有名的要数黄梅戏。春生在青阳有一次和一位本地朋友游玩,朋友指着一个破落的大院对春生说,不要瞧不起这个院子,当年严风英的戏班子行走江湖,曾经在这里卖过艺,唱过戏!朋友的语气里流露的是骄傲。春生身在皖南当然知道黄梅戏家喻户晓的影响力,也知道一些严风英和黄梅戏的关系。夸张一点说,黄梅戏就是严风英唱红的,严风英凭一人之力把黄梅戏从一个地方小戏演变成全国大戏。当然,这其中不能排除黄梅戏自身的生命力和艺术魅力。

虹云除了喜欢黄梅戏,还喜欢当代诗歌。安庆报社有个叫沈鸿雁的青年诗人,虹云非常喜欢他写的诗。

恕春生冒昧与无知,这位沈诗人的名气应该不是很大的,因为春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更没有看到过他的作品。只不过虹云在来信中提起过他,此后春生逛书店,便开始留意起沈鸿雁这个名字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春生还真在青阳一家私人书摊上发现一本尘封已久,无人问津的沈诗人诗集。

春生欣喜若狂,虽然春生之前从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本书(春生连翻都没有翻),但春生还是毫不迟疑买了下来。

春生翻都没翻,就买下一本书,只为一个原因,只为一个女孩子。

回来大致翻了翻,第二天便给虹云邮寄去。

为一个女孩子买书,春生这是第一次,也是一生唯一一次。

因为春生喜欢这个女孩子,因为这个女孩子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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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封简单的问候信,到后来发展到谈人生,谈社会,谈梦想,春生与虹云的书信往来越来越频繁,他们仿佛找到了知音。他们彼此欣赏,彼此欣赏也是两情相悦很重要的基础。

春生与虹云相识,除了源于书,还要感谢一个人。

这个人仿佛就是春生的“翻版”,一个来自苏南的乡镇企业供销员。

这位老哥就在春生的上铺,看上去要比春生略大一两岁。

这位老哥这几年可能发了点小财,“财发精神长”,心情特好,从马鞍山上船后一直喋喋不休。说句不怕得罪他的话,“小人发财如受罪”,春生觉得他有点烧得慌。

常言道,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这几年,一些乡镇企业供销员,抓住机遇,不择手段,着实发了不少横财。春生有不少同事也是在这几年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们完成了原始的资金积累,便纷纷离厂,办起了自己的企业。

那么乡镇企业呢?肥了和尚瘦了庙。就拿春生离开的引江电机厂来说,89年下半年,一个有正式职工700多人,年产值1200多万元的乡镇企业,自受学生运动余波的冲击,企业虽没有倒闭(那时候政策也不允许倒闭),但从此一蹶不振,半死不活,一直到后来改制,改成民营企业……

不想这些啦,春生自己的事情还烦不过来呢,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啦!以后怎么办,还不知道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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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上铺这位老哥,摆出一副试图和春生高谈阔论的架势,可是他找错了对象。

春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要说近来心情糟糕,就是放在以前,春生也不会搭理他,春生不屑于和这种人说话。

春生也算老江湖,以前混得也不差,这位老哥未必有春生过去“神”,未必有春生过去“风光”。好汉不提当年勇,春生如今虽然落魄,穷途末路,但对这种得志便猖狂的“暴发户”,依然不屑一顾。

春生有时连自己都瞧不起。

这位老哥见春生不搭理他,只好没趣地走开,找别人聊去。

晚饭后,可能是酒喝高了,这位老哥谈兴更浓,滔滔不绝,仿佛一只“嗡嗡”叫的绿头苍蝇。

先从喝酒聊起。“我顿顿要喝酒,一顿一颗‘手榴弹’(一瓶之意)。不喝酒吃不下饭。酒越喝得多,饭越吃得多。有人说我是‘胃缺酒’。”

春生想说,你老哥不是“胃缺酒”,你是酒精依赖症。你已经酒精中毒,已经中毒太深,无可救药。

想了想,春生还是忍住了。不想多管闲事,更不想引起无谓的争辩。

“我喝酒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没有人能喝得过我。我很少醉,醉了也不怕,还能喝。喝醉了还能再喝醒,喝醒了就更能喝。谁要是把我的酒喝醒了,那他麻烦就大了。就不是一斤、两斤的问题……”

这位老哥吹牛皮不打草稿,一舱的旅客全被他忽悠得目瞪口呆,直吐舌头。

“你要真是这样,谁还敢跟你喝酒啊?喝酒遇上你这样的‘高手’,可就惨了!”有人说。

春生实在没有心情,没有耐心再听他胡诌,便走出客舱,去阅览室转了一圈,一看时间还早,又去看了场录像,琼瑶阿姨的言情剧。虽然无聊,总比那位老哥的聒噪容易忍受些。春生平时很少看“琼瑶”,可是今晚还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呢?还有什么更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

看完录像,春生又到外面甲板上呆着,春生“假装”在甲板上看夜景,虽然夜里江面上风很大很冷……

春生在甲板上呆了好长时间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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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回到客舱,发现这位老哥说呀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看书的虹云顶了起来。大概这个客舱对他嗤之以鼻,除了春生,就是虹云了。

虹云受不了这位老哥把人说得那么坏,把社会说得那么黑,夸大生活的阴暗面。若依他老哥之见:这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真情可言,只有互相利用,互相欺骗,只有尔虞我诈。他拿自己举例子:为了达到目的,他曾经不择手段,极尽所能——或投其所好,或欲擒故纵,或过河拆桥,或落井下石……

虹云终于忍无可忍,不让这位老哥再说下去。

“你这人心理阴暗、变态。”虹云忍不住说,“简直恬不知耻,这世界决不像你说的那么糟糕。也许你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但你不能以偏概全,认为别人也像你一样。说得不好听,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当然不是生下来就这么想的,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天真幼稚,充满美好幻想,是残酷的现实教育了我,改变了我。我在外面跑了五年,等于上了五年的社会大学。”这位老哥见到有人出来向他挑战,更加来劲,“我曾经被人恩将仇报,而且不止一次,有的甚至是亲朋好友。请问,你对‘好心得不到好报’怎么解释?”

“你所说的只是个别现象,极个别的人,不能以偏概全。米箩里难免会有几个糠瓣,社会不可能十全十美,但我们不能因为生活不完美就怀疑一切,就对社会失望,就对生活失去信心。我相信生活中永远是好人多,我们热爱生活,就是因为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热爱。”虹云有些激动了,“人心向善,追求美好是我们的天性,也是我们每个人应该自觉遵守的行为准则。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自我完善的过程。这世界终将变得起来越美好,我愿意用我全部的热情、青春和生命去追求美好……”

“说得好,精彩!”春生在心里叫好。曾几何时,春生也是豪情万丈,怀抱美好梦想,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世事的变迁和人生的磨难,自己的信念和梦想如今都跑哪儿去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不断交锋。很快,他们又对如何看待金钱和使用金钱产生激烈的争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春生的“跟头”就跌在“金钱”上,说起“金钱”,春生的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金钱是什么?对升斗小民来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房子,是子女的学费……是烦恼,岂不闻“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个人要赚多少钱才算够?十万?百万?千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情形下也会有不同的想法。一个穷光蛋可能觉得十万就是天文数字,一个亿万富翁日赚十万,不一定比工薪阶层拿几百块钱的奖金更高兴,可是工薪族一旦做了老板,也会不知足的。人们常常说“谈钱小气”之类的话,可是事实上,没有钱真的寸步难行,大家心里明灯似的,只是中国人最爱面子,互相抹不开,不肯去揭穿罢了。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万万不能。没有钱不但办不成事,还会被人瞧不起。从“穷得光荣”变为“穷是可耻”,改革开放后,社会由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但人人唯利是图的思想与观念决不是改革者的初衷。这样的社会不让人留恋。

省吃俭用,刻薄成家,甚至克扣他人的人,往往养败家子败家女。所以常言道,富不过三代。这是富人的悲哀,也是他们子女的不幸。有本书叫《富人怎么教育孩子》,是写给有钱人看的,教他们怎样教育子女守住财富的“江山”。事实上,养出败家子败家女跟金钱没有关系,穷人也有养骄子娇女的,只跟家长对金钱的态度有关系。金钱是无辜的。

“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这是美国钢铁大王卡耐基说的话。西方很多富豪并不把财富全部留给子女,他们认为财富是社会的,自己只是管理者,这是西方很多富豪的财富观。

“只要食人间烟火,就需要金钱。有什么不能有病,没什么不能没钱。”这位老哥这话倒也没错。

“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财富我们生不曾带来,死也不会带走。终究是身外之物。金钱能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满足我们的物质需求,但不一定能给我们带来精神上的快乐。”虹云反驳说。

“秦琼卖马,杨志卖刀。都是因为钱。一钱逼死英雄汉。人真是死得穷不得。无论你喜欢它,还是厌恶它,但离不开它,你都需要它。想要活得舒坦,活得滋润吗?全靠金钱,金钱太重要了!”这位老哥总结道,“人人离不开钱,钱是命根子。有钱能使鬼推磨。世路难行钱作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金钱本无所谓好坏,关键看我们怎么看待它,怎么使用,怎么支配它。有人用它做善事,帮助别人;有人用它做坏事;有人为了得到它不择手段……难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这些生不曾带来,死不能带走的东西么?”虹云接着说:“一个人倘若削尖了脑壳往钱眼里钻,那他就成了金钱的奴仆。我们要做金钱的主人,不要做金钱的奴隶。人若是为了金钱出卖灵魂,他拿了这昧着良心挣来的黑钱赃钱,能坦然,能心安理得么?”

虹云还说,钱多了未必是好事。有钱可以随心所欲,就会放纵自己。一味追求物质享受,精神空虚,更容易堕落。

虹云的这一番话直接戳到春生的痛处,春生的灵魂深处。

“要做金钱的主人,不要做金钱的奴隶。说得太对了!自己之所以堕落,不正是如此吗?”

客舱内暖洋洋的,机器的轰鸣声,犹使人昏昏欲睡,已经有一半旅客睡着了。

这种争论往往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因为对于金钱,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最后他们竟要春生为他们仲裁。

为了中止一场无休无止的争论,春生只好出来打圆场。

“谁也不会和金钱过不去,金钱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但还是多多益善。和谁有仇,也不至于和金钱有仇,是吧?还是那句老话,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本人以前也经常把‘视金钱如粪土’之类挂在嘴上,那是不食人间烟火说的话,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是不知道人生的艰难。经过一番人生辗转磨难之后,谁敢说不需要钱,不喜欢金钱?谁还敢自命清高,再说‘视金钱如粪土’?”

其实春生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可是联想到自身经历,春生又有些意犹未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钱本无所谓好坏,就看人怎么去索取,怎么去使用。就像江面上行驶的船只,全靠掌舵人掌握。我特别欣赏这位可爱的女士刚才说的一句话,‘我们要做金钱的主人,不做金钱的奴隶’。”

因为联想到自身经历,春生有些不能自持,动了真情。

春生越说越激动,非常诚恳,句句都是心里话。

春生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春生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他们之间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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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云是一个浪漫的女孩子,她有着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

虹云不再疾恶如仇,愤愤不平,她甚至在信中调侃地说,其实有钱很好,有钱真好。有钱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说她如果有钱的话,她要在家乡的小镇上开一家书店,免费提供给孩子们阅读,让像她小时候一样渴望读书而没有书读的乡村孩子们都能读到书。她的书店要收藏很多很多的书,要建一个很大很大,宽敞明亮的阅览室……

虽然觉得很可笑,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春生能理解虹云的梦想。春生也是农村长大,农村出来的,深知农村的贫困,农民的艰难,农村孩子的可怜。农村人,特别是像春生父母那样老实的农民,为了能为儿子娶一房媳妇,或者为儿子砌一个像样的新房,他们往往要毕其一生,倾其所有……

虹云的话,有些话让春生反思,有些话让春生震惊。曾几何时,春生也是一腔热血,怀抱梦想的男儿,只是因为这几年人生的挫折,生活的磨难,使春生满怀疲惫,变得迷茫,失去人生的目标与方向。春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梦想。春生没有能力改变生活,早已被生活改变。青春韶华尽付东流水,一去不复返。春生感到羞愧,因为辜负了对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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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一点通,”春生从来没有向虹云说过一句自己面临的困境,但虹云依然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春生的挫败与忧伤,于是随信摘抄首一诗寄来安慰春生——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春生感谢虹云,不仅仅是感谢虹云给春生在皖南的生活带来快乐,也不仅仅是感谢后来虹云给春生的短暂爱情,更多的是感谢虹云给春生带来生存、生活的勇气、信心和希望,使春生得以平静地度过人生那一段最灰暗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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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水相逢,没有与虹云失之交臂,春生非常庆幸,如果虹云不给春生写信,他们将从此没有联系,不再相见。那将是怎样的一种遗憾啊!

春生是没有资格再言爱的人,春生要尽一切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可是虹云对春生一见钟情,虹云点燃他们的爱情之火。虹云点燃的爱情之火烧着了春生,也伤了她自己。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男人本质上就是一盆火,不惹他,他还会往盆外窜,谁招惹他,他自然烧谁!男人的这把火不仅会毁灭自己,也常常毁灭招惹他的人。

仿佛命中注定,仿佛冥冥之中总有一只手在主宰着春生,不由春生自作主张。在爱情面前,春生总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春生该不该听心的?

春生一直在欺骗自己,要把虹云当最好的朋友待。春生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已经爱上虹云了。春生并不是不想,只不过是不敢,不敢接受虹云这份爱。

春生不光是没有自由身,春生还是一个人生的失败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目前正在逃亡,正在避难,根本没有能力做出任何承诺。

春生没有权利爱。爱是给予,不是索取。春生有时虽然极端自私,但爱一个人就要让一个人幸福的良知春生还是有的。

春生怕辜负虹云,只能被动地任由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发展。

春生和虹云,他们的人生轨迹原来是两条平行的轨道,由于偶然的机会偶尔交会在一起,但很快就分开了。

错爱

爱情是常青树/是永不停息/奔腾唱歌的河流/我们怎能不爱别人?/又何尝不渴望别人的真诚?/爱情河两岸风景迷人/只是离我遥远/远水怎能解近渴?坦率地说,我曾经爱过别人/也被人追逼得苦,强求得累/得到的并非想要的/失去的早已成过眼烟云/追忆最痛楚/哪堪回首!

纵然过去发生许多不愉快/但执著的心一如既往/从来没有放弃对爱情的追求/真诚地相信爱情/向往爱情/热烈地歌颂爱情/赞美爱情/像歌颂太阳的璀璨/像赞美月亮的纯洁

我依然痴迷沉醉/有人说,一次恋爱是一次成熟/对我来说,生命的音符可以休止/唯有爱情永恒/在我心中/不会消亡

爱情原本是生命的渴望/是人生连续剧的主题曲/啊,我们怎么能不爱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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