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派把车开进了一个谷仓改建的车库中,拐过几辆落满灰尘的小车,里面是刻意打扫出来的一片空地,有一张简单的双人床,床上有女人的衣服,显然,他不是一个人睡在这里。角落里有一个铁架子,原本可能是放花草的,现在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木雕,这些都是欧派最近的作品,一半是仿作,一半是原创。
欧派命令林诺维奇道:“开枪!”
林诺维奇一愣,“什么?”
“听不懂吗?让你开枪!杀了他。”欧派有些没耐性,他在离林诺维奇五步远的地方,用枪指着他,示意他快点开枪。
林诺维奇迟迟没有行动,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也要死在这里了。
欧派显得很愤怒:“林诺维奇,你是不是忘记怎么开枪了?!妙手当时就应该杀了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劳尔仍旧一副闲散的样子,欧派不知道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还是他觉得自己不会死。
林诺维奇咬咬牙,道:“我接到的任务不是这样的,我的任务只是绑架劳尔,并不需要杀了他。”
“你难道不知道任务随时都会变的吗?”
“不知道。”林诺维奇冷冷的说,“妙手从来都不会临时改变计划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你还真把妙手当做恩人了?你只是他的杀人工具而已,你别自作多情了,当年他就有杀你的打算,大家也都同意了,谁想到他最后还是心软了,赶巧,那时候亚历山大正好需要一个人手,你这才得以在穆尔西亚多活了几年。谁想到你一直都不长进,还被Toni……怎么说,感化?简直可笑!你这种没有信仰的人,没有活的权利,早该死了。”
劳尔用万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林诺维奇,似乎现在面临死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林诺维奇一样。
欧派步步紧逼:“林诺维奇,我让你在死之前,完成最后一个妙手给你的任务,也不枉费他花心思栽培你,我会转告他你完美的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你也算是带着荣誉离开的。”
林诺维奇冰冷的手抖了又抖,毫无血色的唇也不住的颤抖着,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也都没有了意义。
“林诺维奇,你要知道,我现在开两枪,打死你再打死他,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在给你表现自己的机会,你要感激我,最主要的是,你要感激妙手,这是他特意吩咐的,你别让妙手失望,也别耽误我的时间。”
劳尔不着痕迹的,微微的扬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恢复到要死不活的状态中。“要不,你给我一条绳子,我自己上吊好了。”劳尔的嗓音是松弛的,说明他确实一点都没有紧张。
欧派紧皱着眉,呵止道:“你闭嘴!”
劳尔撇撇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不过他看了一眼林诺维奇手中的枪,又把眼神顺到了欧派的头上,林诺维奇突然明白过来劳尔的意思,劳尔是在提醒他,他和欧派一人一把枪,他并没有处在弱势中。
林诺维奇陷在了两难中,他不知道妙手是不是真的要处死他,所以他不知道此刻,他应该杀了劳尔,完成任务,同时也被击毙;还是应该杀了欧派,救自己一命,也救劳尔一命。然后再绑着劳尔去找妙手问清楚。
潜意识中,他是不相信妙手会这般对待自己的,而且以前妙手确实不会随意改变行动计划,不会轻易不给明确的指示,就轻易改变任务。
可是,此刻的林诺维奇失了自信,一向不多的自信,现在更是所剩无几,他怕妙手对他的感情真的如欧派所言,所以,他很怕妙手真的放弃了他,这个有如生身父亲一般的人,这个他信任并敬仰了一生的人。
如果比枪法,林诺维奇一定胜得过欧派,如果打斗,欧派也一定打不过林诺维奇,可现在的林诺维奇,心理防线被冲破,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毫无反抗力。
就在林诺维奇还没有想明白,还没能做出决定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失了知觉的林诺维奇不知道这一枪从何而来,又开向了哪里,他缓了一缓,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枪,他看了面前的劳尔一眼,劳尔的身上也没有血迹和枪口,那么,他猛然转过头去看欧派,中枪的竟然是他,汩汩鲜血从欧派的头上流了下来,欧派的眼中满是不解,很快就倒在了地上,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
劳尔站起身,说:“阿瑟,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林诺维奇看向车库入口的方向,黑暗里走出来一个人,和劳尔有几分相像。
“我哥,阿瑟。”劳尔介绍道,“他是林诺维奇。”
阿瑟比弟弟矮一些,同样的清瘦,“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看到你的脚印了,你在我来之前就到这里了,而且你是从车的上面走过去的,脚上踩到了灰土,你的脚印,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不错啊。”阿瑟称赞道。
劳尔往更深的暗处看去,有两个模糊的影子,他喊了一声:“出来吧。”
乔希和Alice慢慢走到了有光照射的明处,两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如何解释为什么此时会身在这里。总不能说是在酒吧里认识了你们的妈妈吧,又不好说是Toni的朋友,把Toni牵扯进来。
这时斐南蒂走了进来。她含着泪水走向欧派,蹲在他的身边,试图用手去擦他额头上的鲜血,可那血像是永远流不尽,一直也擦不干。斐南蒂看起来很伤心,但是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惊讶的神情,似乎她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有所心里准备。
斐南蒂抬头问乔希和Alice:“你们怎么在这里?”
Alice试图掩盖真实目的,道:“我们见有人被绑架了,就跟了过来。”
这个理由虽然说服力不大,但也说得通。
但没想到的是,阿瑟竟然有着超强的直觉,他说:“你们为了设计稿……”
这么一个不是问句也不是肯定句的话,有着十足的分量,一句道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