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和同学都戏称斯坦福大学是个大农庄,而他们就是这大农庄里的农民。
出发的一天终于来临了。那天一大早,我们驮着三个旅行箱,坐上开往上海浦东机场的汽车。上午八点半到达浦东机场,办完一切手续,芳芳就进安检口了。她一走一回头,远远地挥着手,我渐渐地泪如泉涌。我一直望着芳芳的背影,直到望不见为止。
我没有马上回家,我一直待在机场候机厅。芳芳不停地给我发短信,她说:“妈妈,我爱你!”每收到一条短信,我的泪就要淌下一次。我知道接下来我们母女都将孤独地面对世界,即使天塌下来也要自己顶着,我们要坚强。
一会儿,芳芳关机了。她在飞机上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妈妈我想你!亲亲!你自己保重!”我的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我的心无比凄恻,我知道女儿踏上了异国他乡,不是我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了。我亲爱的宝贝,二十三年来你一直是妈妈的支撑。与其说是我养育和教育了你成长,不如说是你一直在支撑着妈妈在艰难中向前、向前。我心里一遍一遍地喊:“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永远深深地爱着你!”我知道芳芳这时收不到我的短信,但我还是给她发了短信说:“妈妈爱你!你一定要管好自己,开心快乐每一天。”回杭州的路上,我的魂一直跟着芳芳在天上飞。说不尽的悲与喜,二十三年点点滴滴。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了。我屈指算着芳芳到达美国的时间,应该是我们这里的深夜三点半。我在等着这个时间快快到来,等着电话的铃声在这个时刻响起来。我不停地做事,以减轻内心等待的焦虑。
夜深人静,我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一点、二点、三点,终于等到了凌晨三点半,可是电话铃声没有响起来。我的心里开始惶惶不安。天亮时分,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赶紧抓起电话,听见了芳芳的声音:“妈妈,我现在在寝室里了。一切都好。等一下斯坦福大学退休教授库拉来接我,让我住到她家去体验美国家庭生活。”我说:“你刚到,就去?”她说:“是啊,她马上就来接我了。”我说:“哦,那你管好自己吧!”搁下芳芳的电话,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我知道她参加了斯坦福大学外国新生的一个项目,就是住到美国人家里去体验美国家庭生活。这对新生自然地融人美国文化是非常好的办法。不过想起芳芳毕竟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就马上住进美国人的家庭,不知道能否习惯,心里又不安起来。
芳芳的电话终于又来了。原来库拉和她丈夫带芳芳去了旧金山玩,还听了音乐会,逛了动物园。旧金山的气候比斯坦福冷,库拉送给芳芳一件湖蓝色的薄绒衣。而芳芳送给库拉从杭州带去的丝绸和茶叶。
芳芳喊库拉为美国妈妈。美国妈妈家里有一架三脚大钢琴,芳芳每天晚上都弹钢琴给美国妈妈听。美国妈妈的孩子们都已结婚成家搬出去住了,大大的房子只剩下两位老人。因此芳芳的到来,给他们增添了许多欢乐。他们家来往的客人很多,美国妈妈很喜欢中国孩子,遇到中国留学生的小孩,都会给他们一些小礼物。
几天后,芳芳传来了照片。我从照片上认识了芳芳的美国妈妈和美国妈妈的丈夫。芳芳生日那天,美国妈妈特意叫回来了她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外孙女来陪伴芳芳。他们给芳芳点燃生日蜡烛,陪芳芳吃蛋糕,唱生日歌,玩儿得相当快乐。几天后,芳芳才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说是寝室,其实就是芳芳自己的一个单独的家。芳芳将在这个家里,生活五六年。学校虽然提供了床、书桌、衣柜,但芳芳仍然买了一只大书橱,以摆放那三箱海运过去的书。
我知道只有书,才能让芳芳感到富足和充实。
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校园非常漂亮。但校园太大了,没有汽车根本玩不过来。芳芳和同学都戏称斯坦福大学是个大农庄,而他们就是这大农庄里的农民。这个学期芳芳选了三四门课,她的老师有美国人,也有华裔学者。芳芳英语不错,听课和会话都没有问题。只是初来乍到,吃了两天西餐就不习惯了。看到西餐就想吐的感觉,逼着芳芳只能自己买菜做饭。在家里,芳芳一次饭也没有做过。暑假里我让她学烧菜,她嫌麻烦,说:“到那里吃西餐没有问题。”当然在杭州去西餐馆吃西餐,那是属于吃高档食物了。可是到了美国天天吃西餐,哪里能受得了呢?在我的劝说下,芳芳学会了做饭烧菜。第一次她自己做的便当,从照片上看,还颇像个样子呢!初来乍到,芳芳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去超市要搭师姐的汽车,有时是我的美国朋友余雪专门到斯坦福大学来接她去超市买菜。余雪是个非常热情好客的女人,也颇有才华。芳芳每到一处,总会有一些喜欢她的朋友热心帮助她。那天住在旧金山湾区的作家朋友,专门开车带她和她的同学在斯坦福大学的校园里游览,并拍了照片。斯坦福大学的校园有一股贵族气,有着一股朝气蓬勃的气息。在这里读书的学子,都是世界一流的优秀学生。在这里读博士,除了自己努力,别无他法。芳芳选的每一门课,几乎每堂课结束后就要写课堂论文。教授们都特别严格,容不得半点马虎。因此,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
斯坦福大学地域阔大,显得十分空旷而安静,非常适合芳芳。我想芳芳在这样的名校里深造,加上自己执著的治学精神、严谨的治学态度,也许未来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学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