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脸都被毁了，又是天外而来的尸首，有些无从下手。即使现在这位女医已经来了，也只能初步地做了一些探查。然后红月就为难地看着叶瑟，答：“叶姑姑，我需要将尸首带回去，细细查验。”
叶瑟点点头：“总算有一个靠谱的人给了我一个暂时的解决法子。”
刘姑姑和张姑姑可不这么想。“叶姑姑，邓姑姑刚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没她的命令……”
叶瑟只是冷冷地轮了她们一眼，挑上眉。“这后宫到底是皇后娘娘说了算还是邓姑姑说了算，是否需要叶瑟去拿了娘娘的懿旨再来向你们二位请示呢？”说这话的时候，叶瑟心中已经很不悦了。第一时间不是去查这宫女的死因，也不是去将尸首处理好，也不是安抚这些惊吓了的小宫娥们，而是丢下所有人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光凭这一点，就已经可以给邓姑姑安一个失职之罪了。
“叶姑姑，你应该知道，这后宫的事，至少在这浣衣局里……”刘姑姑是灯姑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叶瑟的决定心有微词，又不能直接反驳。
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步履整齐而有力，肯定不是宫女。有吵闹声，“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闯进这里的”。黑色铠甲，手持重剑，还有一人手中拿着弓箭，所有人皆蒙面。那几个在门外替邓姑姑守门的公公都被押了进来。当然他们也挣扎了，只是他们那瘦弱的身板哪是暗卫的对手。
他们的行动很快，已经快速地将尸体收拾好了。看着他们干练有序地行动，院内的人不敢向前一步。唯独刚刚那位女医红月。
“你们不能将尸体带走？”
张姑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再说话，真是流年不利啊，这些人哪是她们惹得起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红月这样的。在场的连叶瑟都没有对此说半个不字，她一个小小的女医，哪里来的胆子，还要不要脑袋了。其实叶瑟不是不想说什么，而是她本来就是旁观者，有人愿意来收拾这烂摊子，又不用她得罪人，她更开心。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后宫，怎么能有男子进来？”红月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反应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红月想以一己之力推开抬起尸首的几个人，反被推开摔在了地上。
“叶瑟。”领头的人对有人碍事很不满，看着在这群宫女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叶瑟不想在这种时候做出头鸟也得硬着头皮上。“水大人。”
“这个是暗卫营的。”半句话，连个交待都算不上。当真是应了宫中的那句话，暗卫营的水大人是朝中的冷面虎，惜字如金，嗜钱如命，还爱杀人。
“嗯，大人想要就带走呗。”想了想，看着还欲跟暗卫僵持的红月，补了句：“她刚入宫，不懂规矩，水大人莫要怪罪。不过，毕竟是在后宫里发生的事，叶瑟也需要回去向皇后娘娘交待，大人也得给奴婢一个说辞不是？”
说辞，水未从头到脚扫了叶瑟一眼。叶瑟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宫女们谁能比得上。“暗卫营奉命拿人。”水未的声音平缓，没有喜怒，没有起伏，但是他身上散发的威仪足够让在场很多人害怕。
“红月，退下吧。”得到满意的答案，叶瑟及时收手。这是让在场这些尚宫局的人听的，暗卫是属于皇上的人，你们可别到时候把枪对错了人。
暗卫营撤退的速度也很快，浣衣局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张姑姑被这一来一往的事弄得面如死灰，好端端的，连暗卫营的人都牵涉进来了。怎么会这样？
“既来之则安之，张姑姑，此事应该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今日就散了吧。”暗卫才不会跟一个普通的宫女过不去，如果那是宫女，肯定也不仅仅是个宫女那么简单。真有什么幺蛾子，浣衣局的人想躲也躲不过。
张姑姑有些哆嗦了，宫中谁不知道你叶瑟同样是阴晴不定的，今日说跟我无关，明日说不好就让人捉了我下大牢。
“张姑姑，难不成您知道这人是谁杀的不成？”看着张姑姑那害怕的样子，往前迈一步靠在她的耳旁，问。
半句玩笑，张姑姑跳着对着那水池：“这，我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杀人。而且，我今天一天都忙着浣衣局的事物……我……不对，这人不是暗卫营的人杀的吗？”
“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还要回玄月宫去。”在浣衣局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叶瑟也要赶回去了。“环儿，云儿呢？”
“云儿姐在那边。”环儿打暗卫营的人离开后，就在院子里四处晃。此时站在水池边，蹭着鼻子去嗅，味道真的很刺鼻。淡淡地血腥味与不知道什么气味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几个小宫娥还在那里，不知是天转凉了，还是害怕，一直在发抖。云儿有些不忍心，过去将她们一个一个拉了起来，帮她们拍了拍衣裙上的土，吹掉手上的灰。“一会儿送些小点心给她们吧。”叶瑟见云儿归来，吩咐道。
事后，皇后娘娘不满尚宫局的作法，就让魏姑姑和叶瑟去处理了。思来想去，叶瑟和魏姑姑商量后，就只罚了几个管事的俸禄。而邓姑姑，当时福公公去到坤华宫外的时候，守了很久都没见到她出来。后来也不知是被人发现了还是怎么的，闫妃娘娘说什么拿了邓姑姑过来是问话，就昆华宫新进宫女做事不顺心为由训斥邓姑姑的。
闫妃如此一来，又没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邓姑姑为了闫妃做了些什么事，只能善罢甘休。
“到这里了，这事由暗卫营接手。如果是暗卫营的人将那几个小宫女带走了，是合情合理的。邓姑姑为什么要带走她们呢？”这事怎么看也跟她没有关系啊。就算，哪怕那人是她杀的，在宫里，真的不算什么的。
“前不久，邓姑姑说需要一些小宫女来扩充尚宫局。就将她们给带走了。”沈月也不明白，但是邓姑姑也再三叮嘱，这事不许泄露出去。谁泄露，谁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安静，能听见院子里水从衣服上甩下来的声音，也有搓衣服，拧衣服的声音。屋内，有两个人出气的声音。叶瑟的呼吸很平稳，而沈月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听完了整个事情，叶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问：“你确定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吗？沈月。如果我没记错，中秋的时候，你们选出了40个人出浣衣局，到现在分到各司的也不过39人，那少了的一人去哪里了呢？”
有的时候叶瑟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明明看上去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东西，她都能给扯到一块。可现实一次又一次的证明，每次那些漫无边际的猜测都能成为现实。比如这少了的一个人，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只因为她知道，做宫女，有的时候不要太聪明，装糊涂，更好。
恐惧，怀疑，难以置信，到最后化为平静。沈月明白了，叶瑟为什么能年纪轻轻就深受皇后的青睐。这样的人，如果能为所用，如虎添翼。只能全盘托出了，可惜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