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见大夫人神情变幻,轻轻拉拉她的袖子,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喉咙了受伤,暂时开不了口。”
之所以隐瞒,是因为她知晓一般闺阁千金恐怕是接受不了一个狼孩跟在自己身边,能接受一个孤儿,也可以说大夫人通情达理了。
大夫人听闻了然笑笑,看向江慕柔声宽慰道:“既然来了将军府,认了我父亲为做阿翁,就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将我当成是你亲姨母,莫要拘谨了。”
江慕听得一知半解,直觉得是在嘱咐,遂恭敬地点点头。
“半夏,你先带着江慕去安顿,”转眸看着江慕,“我父亲只有我和兄长两个孩子,江家祖辈中旁支繁多,但在孙子辈中应数你年岁最小,”大夫人说着微一沉吟,便看向半夏笑道:“不若就让小厮婢子都以江小郎君敬之。”
“夫人想得周到。”
半夏笑着领命走过来正要牵起江慕的手,江慕却向后避了避,很有些尴尬。
江转过头看着慕颜,眸中闪动着不安,很明显对于半夏的触碰他有着本能地抗拒。
慕颜心中叹气,看着江慕的眼睛点点头,柔声道:“等会儿我就去找你。”
半夏在一旁笑笑打趣儿道,“瞧大娘子说的,夏姑姑还能欺负了江小郎君不成。”
慕颜回头看着半夏笑笑:“那就有劳夏姑姑了。”
江慕跟着半夏除了房门,跨过门槛时回头看一眼,正巧看着慕颜笑盈盈地冲他点点头,不安跳动的心脏仿佛有了定力一般,安定下来。
待两人走后,大大夫人拍着慕颜的手柔声道,眼中闪动着晶莹水泽,“阿颜,今晚不如陪着阿娘在如絮园中歇着吧,咱们娘俩好久没有拉拉家常了。”
“夫人,”一侧的洛姨向前曲了曲膝,轻声劝道,“你现在身子重,大娘子又是舟车劳顿,还是让大娘子回轻妆苑睡吧,夫人还需好好休息才是。”
慕颜低垂着眉眼,虽心中对这个温柔的阿娘有些喜欢,但难免还有些生疏,若在提起什么小时候的事情,说不准可能会露馅。
此时洛姨在旁边如此说来倒是称和她的意思,但又怕伤了大夫人的心。
“现在还早,阿颜就在这里陪着阿娘,等阿娘觉得阿颜烦了再让阿颜回去,好不好?”慕颜凑上去娇糯道,笑得眉眼弯弯。
“你啊,”大夫人笑着伸手点一下慕颜的鼻尖,柔声道,“总是拿你没办法。”
洛姨无奈笑笑,退出内室,将空间留给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慕颜笑笑,凑到大夫人身边,揽着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献宝地道:“那我就给阿娘讲讲爹爹,你不知道,战场上,爹爹可威风了……”
大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在空中不停比划的小手和脸上飞扬的神采,心中温暖,眼眶竟不由热了热,这些年她总盼着女儿懂事,如今得到了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可是自己心中为什么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絮园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院子中的婢子听着了都禁不住脸上的笑意,大娘子真的懂事儿了许多呢,不再惹得大夫人伤心流泪了。
“大夫人……不好了……”房外传来婢子焦急的急声惊呼。
大夫人皱眉不悦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洛姨撩开帘子进了,飞快地看了慕颜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是二娘子,见着了江慕,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半夏怎么也劝不住。”
“什么!”慕颜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拉着洛姨的衣袖急急道,“快带我去看看!”
慕颜此刻心中焦急万分,江慕虽然已经脱离了野性但是难免有时会失控,况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他的自我保护的意识极有可能伤害到别人。
“这……”洛姨有些为难地看像大夫人。
“阿娘,求你,江慕他只听我的话,我将他带回来,若是有什么意外,怎么向外公交代。”慕颜扑到大夫人榻边眼光哀求道。
大夫人叹了口气道,抚上女儿的脸柔声道:“从前你就对你那个妹妹不待见,她就算万般不是也是你的妹妹,万不要因她阿娘是赵姬就厌恶她,阿敏毕竟是个好孩子的。”
慕颜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大夫人见慕颜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由愣了愣,转而倦怠地摆摆手道:“去罢。”
慕颜站起身看了一眼拥着被子假寐的大夫人,便跟在洛姨身后急匆匆出了院子。
“洛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慕颜脚下生风心中狐疑,江慕不会说话怎么会同人争吵呢?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二娘子鲜少出闺阁门,今日倒是巧了。”
慕颜心中微顿,脚下却不停,这位二娘子又是什么样的人,微一迟疑问道:“二娘子……”
洛姨不疑有他,语气中有些愤愤,“可不是,大娘子你出去这些日子可能不知道,二娘子从前在夫人院子里养着时也是顶乖巧的,只是如今夫人有了身子,赵姬就去求将军,好一通哭诉才将二娘子要回她房中,自从二娘子回了赵姬屋中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飞扬跋扈甚至超过大……”
洛姨猛地住口,心中戚戚然险些就将大娘子说出来了。
慕颜并未察觉异样,心中略一理顺思路,阿娘是大夫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赵姬只是一个姬妾连如夫人都算不上,说不定那天就被主家当作礼物送走,自然是没有抚养子嗣的权利。
想着她方才的骄纵样子,估摸是仗着自己县丞家的四娘子,又是慕家二娘子的生母才这般肆无忌惮,只是,慕颜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当初太尉府中怀孕的姬妾都一样送人,何况是一个庶出的县丞家四娘子。
这赵姬头脑未免过于简单了些。
还未走出廊阁,眼前隐隐看得见一片绿色,空气夹杂着湿润的水意,边听见一个娇俏女童疾言厉色道。
“不要总拿大娘子压我!我哪里说错了,她就是不检点,才六岁就知道往家里带男人!”
“啪!”响亮的一声巴掌声,周遭静谧了片刻。
“你这个野小子竟敢打我,我,我咬死你!”女童怒气冲冲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喊道。
“二娘子快住手阿。”婢子们惊慌的声音。
“你欺负我!我要咬死你!”女童尖声叫道。
噗通——
“不好了!江小郎君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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