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考结束后，萧扬跟一群同学在一起聚餐。这里面不乏一对一对的小情侣，一旦身上的压力丢开了，索性大方地公开，并相约着大家一起到大学里光明正大地来谈恋爱。
不知道其他学校什么样子，至少他们学校一直以来好像形成一种模式，从来都是文科班跟理科班的男女生搭配，可能是因为理科班男生多而文科班女生少的缘故。
一群人跑到县中心一家火锅店里大吃大喝，萧扬家条件最好，自然是他负责请客。
十八岁也算已经成年，身份证放在皮夹里，个个喝起啤酒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一圈酒下去，一桌子人除了尚未开窍的顾军，其他人都算是各自有了对象。只剩下萧扬一个人形单影只夹坐在席间，好不尴尬。
有人借着喝了酒，半是玩笑地问他：“萧扬，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怎么不把你那位也找来聚聚啊？”
萧扬听他提这个，也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灌酒。
他不是不想，只是人家不乐意来罢了。陆文素的古怪脾气他算是慢慢领教到了，这半年里他们一直相处得不错，介于朋友和暧昧之间的那种关系。没挑明是因为要参加高考，现在考试结束了，他本想找个机会跟她谈谈，可她却开始对他避而不见起来。
学校里开始放假，他几次去她家小区门口转悠，却一次也没碰到过她。
难道，她真的只是把他当作非常时期一个用来排解压力的对象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可真够狠的。
顾军看他脸色不对，出面帮他解围，笑着骂问话的那个人道：“你小子关心好自己家那位吧，又不是三姑六婆，问东问西的干吗？”
大家都很聪明，所以看了萧扬的脸色之后，全都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萧扬一个人灌掉三瓶啤酒之后，脸色也越来越凝肃得吓人，把空酒瓶望桌子上一放，“噌”地站了起来。
顾军也跟着站起来，担心地问：“老大，怎么了？”
萧扬环视一眼四下，说道：“账都记我头上，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完都不等大家反应，他已然一个大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走了出去。
包厢里的人各自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只有顾军明白，老大此刻是去找谁去了。
七月初的天气，位于江南内陆的小县城气候尚是初夏时节。
太阳光暖暖照着，温度适中。路边不知谁家的石榴树仍零落地开着花，火红的颜色从院墙那一头展露出来。
这里算是位于县城的郊区，来往的车辆不多，路边有一条小河沟，几名大婶蹲在那里洗着衣服聊着天。
萧扬单脚支地，从自行车上跨了下来。眼前这个小区保守估计也建成有二十来年了，楼房都还是青砖水泥的那种。他高考完之后，这几天几乎天天来这里报到，弄得门口小店的店主似乎都已经认识他了，每次他来，店主都会伸出头来观望一番。
之前他一直都只是在门口转悠，今天他打算直接进去，一家一家问，想必也能把陆家的地址给问出来。
左右看看，他决定就从小店店主那里寻找突破。
“请问，您知道陆文素家住在哪里吗？”他摆出乖乖牌的笑脸。
店主见他主动搭讪，当下也就不必再闪躲着偷偷打量，上下看了萧扬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道：“哦，原来你是来找老陆家女儿的啊？”
萧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还是维持着恭敬之色，“是，请问我该怎么走才能找到人？”
店主好奇心被满足了，当下十分热心地站起来给他指路，“看到没有？就是前面那栋楼，一楼最里面那个门。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不一定有人在家。如果你在他家没看到人，就往小区里面走走，老陆他们夫妻俩一准在里面打扫卫生呢！”
萧扬道了谢，推上车朝小区里走去。
走到陆家门外一看，门果然是锁着的。他便将车锁好，往小区的更里面走去。
远远就看到一个低头扫着地的身影。个头不高，五十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还带有几分文气。
萧扬走过去，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陆文素的父亲吗？”
陆尚成抬头望过来，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你是？”
萧扬赶紧自我介绍：“陆叔叔您好，我是陆文素的同学，我叫萧扬。”想到自己刚刚才喝的酒，没准嘴巴里还有酒气，于是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如果没有之前那几瓶酒，他恐怕也没此刻的勇气，大方地站到陆爸的面前。
陆尚成显然没料到突然会有一个男孩子来找自己女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笑了笑道：“那个，文素不在家，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萧扬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借口，面色不改地开始道：“高考结束了，我们很多同学在一起搞了个聚会，想邀请陆文素也去参加。”
陆爸爸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会，他竟低低叹了口气，然后抬头道：“文素可能去不了，她现在正在忙。”萧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人了，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到陆爸的面前，若不能打探到一点消息，他怎能甘心离开？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陆爸目光沉静地打量了他一会，才回道：“菜市场。”
萧扬讶然地睁大眼睛，本能地重复一句：“菜市场？”
大学生勤工俭学可能会去快餐店之类的地方。文素找不到那样的工作，因为小县城里原本像那样的快餐店就少，而且人家也不招收暑期工。
高考刚结束的时候，有天表姐来家里玩，文素就提起了找工作的事。表姐自己在菜市场里做贩菜的生意，还蛮好赚的，只不过每天都要起很早。
文素二话不说，就开始央求表姐带着她一起干。她也不图能挣多少钱，哪怕长点社会经验也是好的。表姐也很爽快，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父母挣的工资微薄，一旦她考上大学，学费都成问题。她尚没有足够的担当去考虑那些事情，就想着从自己能做的事做起。
这便是她最近闹失踪的原因。
萧扬依照陆爸给的指示，又在菜市场里整整转了一圈，才在蔬菜区的一角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若非他亲眼看到，他还真想象不出来，陆文素会蹲在这样人群熙攘的环境里卖菜。同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为什么她的身上总经历着那些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从小在富裕的环境里长大，从没体会过什么是清贫。而她所处的世界，似乎是他所陌生的。
他不知道他此刻站到她面前，她会是什么表情。他有些害怕，她会因此感到自尊心受伤。可是这么久没见面，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连句话都不能说，那他也太郁闷了。
到底走不走过去，一向性格直爽不拖泥带水的他，忽然犹豫了。
今天生意一般，表姐回家吃饭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看摊。
文素有一搭没一搭整理着菜摆放的位置，心思跑远，直到一道人影挡去她身前的阳光。
抬头，一眼看到的是萧扬放大的笑脸。
她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扬已经练就一身撒谎绝不脸红的本事，一本正经地道：“我帮我妈买点菜，转着就转到这边来了。刚刚老远看着我还在想，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文素也不怀疑，转而问道：“那你要买什么菜？看看我这边有没有，有的话算你便宜一点。”
听她的口气，像是个十分老练的生意人一样。一个星期不见而已，她进步还挺快的。
萧扬手一挥，“这些我全要了。”
文素诧异地抬头看他，问：“买这么多，你家要摆流水席吗？”
萧扬点头。
可是文素却怀疑地看着他。这种戏码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分明他之前是使过类似把戏的。
她当下摇摇头，“萧扬，你能不能别捣乱？这生意可是我表姐的。”
萧扬被她拆穿，也不再否认，只是道：“反正我家有冰箱，都买回去刚好让我妈一个月都不用出门了。而你……”
他说到这，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找你有点事。”
文素此刻终于完全明白了他出现的原因，随即脸一沉道：“我很忙，恐怕没空。”
他却不理会她这些，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谈谈，十分钟就行！”
转身就要往人群外走。
文素诧异之下，连忙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道：“你发神经啊？我还要顾着摊子呢！”
萧扬转过身面对她，语气是隐忍的：“我说了这些我全买了。你今天不用做生意了，那么抽出十分钟给我总可以吧？”
文素的眉头越发皱紧，抬着头与他对视，轻笑一声道：“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不用特地找地方了。”
她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好，今天我们就把话说说清楚。萧扬，虽然你这个人不错，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跟你根本不可能做真正的朋友。你家境富裕样样优秀，而我，所有的一切恰好与你相反。所以别说什么男女朋友，就算是当普通朋友也不合适。你的出色和拥有的一切让我看了只会自卑，我讨厌自卑的自己，也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一口气，她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这样也好，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原本就是要对他说的。
萧扬听着她的一番话，表情有些不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为什么她要把一切看得如此复杂世故？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出色……”
文素打断他：“你的确不用刻意去觉得，你的潜意识却已经在这么认为了。出手阔绰一个人就买断我一天的生意，换作普通人，你觉得会有这样的大手笔吗？”
她笑，却是一脸的冷然表情。
萧扬缓缓皱起里眉心，看着她，似是在探究她态度的真实性。
“陆文素，难道是我让你觉得自卑？”
“没错。”她答得坚定。
他看了她好久，久到文素差一点就在他失望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然后他对她笑了笑，说道：“我从来没有看轻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不是我有多出色，而是你根本就没打算真诚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的自卑，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附加给你自己的，我只是你的一个借口罢了。陆文素，你真是有点自私。”
文素觉得他说得很对，她就是自卑，源自心底里的自卑与自尊混杂在一起，铸成了她今日如此别扭不讨喜的个性。
至于他，既然知道不合适将来也不可能，不如在他们都还青春年少心意朦胧的时候，就此止步。也许只有这样，他们起码还可以留下一段将来依然能追忆的美好时光。
她不想将来走到不欢而散，她害怕那样的结局，因为那会令她所有不多的自尊变得一丝不剩。
“萧扬，别说赌气的话。怎么说大家也是同学一场，等一个月之后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们就要各奔前程了。也许将来也不一定能再见面，至少我希望我们是平和地分开，十年或二十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能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萧扬冷冷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半晌才从牙缝间吐出一句：“也许你能如此没心没肺，可是，我却办不到。”
说完，他便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文素冲着他走远的背影喊了一句：“祝你将来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前程！”
萧扬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他的性格向来爱憎分明，他讨厌她的口是心非，而且当他决定排斥一个人，就一定会排斥到底，永不再记挂她的任何事。
当然，说永远太绝对了，只是他的倔强也令他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一直抱着后悔的心思去等待重逢。
而那时候太年轻，以为自己的倔强是对自己自尊的一种成全。而这样一个成全，一不留神便蹉跎了他大好的九年时光。
少年时总是轻言离别，只是萧扬没想到那一年的一别竟就是近十年的光阴。
现如今的萧扬，事业一帆风顺生活平静如水。
当年他大学念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却机缘巧合进了证券公司。他生就一副灵活的脑袋，加上敏锐的眼光和年轻人的大胆，让他在五年之后，坐上了这家证券公司市场总监的位置。
待遇以年薪算，一年加上奖金林林总总也有二十多万，这在F市这座中型内陆城市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其实他大可以回去继承父亲的建筑公司，可是他以父亲身体硬朗为由一直推脱了很多年。他对建筑不感兴趣，将来也不一定会回去继承家业。
如今的他有房有车，生活精致。房子是父亲在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年送给他的礼物，市中心黄金地段一栋一百多平米的复式楼，说是给他做婚房用。父母暗示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以他的条件，如果他愿意，也许孩子都几岁了。
可萧爸萧妈愁就愁在，儿子二十七岁了，却压根半点谈女朋友的意思都没有。天天一个人上下班，偶尔出去跟朋友聚聚，逍遥自在得很。
老两口曾有意让儿子跟老友家的女儿南笙发展发展，只可惜两个孩子完全的不对眼，任凭两家父母怎么暗示明示，他们都一直只拿对方当作兄妹一样对待。
作为萧扬自己来说，其实他并没有刻意去回避感情问题，只是这几年过来，虽然也遇到有意往下发展的人，却总会相处一段时间便觉得不合适。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合适，反正就是找不到一种令他觉得放松的感觉。好像只是为了找个伴才决定在一起，而没有爱情的婚姻，他绝对不会接受。别说他现在才二十七岁，即便是三十七岁，他也一样坚持这一条。
说他矫情也好理智也罢，他总觉得，每个人一生当中总会遇见那个对的人，只区别在于有的人把握住了，而有的人际遇错过了。而他坚信，只要有心，他会把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份对的感情。
萧扬上班的地方在长江路上，每次回家都要经过长江路与环城路的交口。其实倒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能回家，只是说来有点丢人，他的方向感不强，开车上路虽然不至于出门就晕，可一旦去了陌生的地方，他就会有转错方向的危险。这一点随他老妈，也是他有生以来一直觉得郁闷不已的一件事。
所以为了确保自己能顺利到家，他一直都只走同一条路，无论这个路口每天下班时分会堵塞成什么样子。
半个月前，南笙独自一人来到了F市。她人还没到，萧扬就已经接到了苏家父母的电话，要他一定照顾好那个小丫头，顺便也看着她一点。
南笙小的时候跟他们家住同一个大院，初中时候两家又同时搬到同一个小区里继续当邻居。苏爸也经商，家境富足。
萧扬打小就喜欢南笙，因为小他两岁的南笙生得俏生生的十分水灵可爱，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宠着。这大概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吧，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怕萧扬，也只有南笙不怕他。
白天的时候南笙那丫头去应聘工作了，他答应晚上请她吃饭，她说这是给他个机会，弥补早上他没亲自开车送她的过错。
一路行车，开至交叉路口的时候，正是红绿灯交替的时段。他因为赶着去赴约，便把心一横加了档朝前开去。
搁在平常，路段车辆繁多，值勤的交警同志一个人忙不过来，碰到他这种情况往往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今天似乎是萧扬的运气不好，因为他刚开过路口，就从倒车镜里看到交警同志吹着警哨朝他这边走来，示意他停车。
远远看着，是名女交警，看那样子也是新调来的。因为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路段有女交警出现。
他踩下刹车将车子靠到路边停了下来，皱着眉等着人家来开他的罚单。
警花同志走到他的车窗边，伸手敲了敲。
萧扬配合地将车窗降了下来。
“同志，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警花同志低头写着单子，顺口丢来一句。
萧扬的眉梢动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诧异闪过眼底。这声音——
迅速抬头望去，对方低着头，眉目清秀，只及肩膀的乌黑头发被牢牢束在警帽底下。
他哑然了很久，不知道这一刻心里的感觉该如何来形容。有近十年未见了吧，当年纤瘦纯朴的小姑娘，现如今已然长成了眼前清秀亮丽的模样。
甚至他远在B市念大学的那几年，他都没有放弃过寻找有关她的消息，可她却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和其他同学有过联系。没想到，她居然做了交通警察，这原本是跟她形象相差很远的一个身份。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陆文素。”简单的名字，坚定的声音。虽然今天她穿着制服，个头似乎也长高了一些，皮肤也白净了许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警花同志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随即露出怔愣的表情。
“萧扬？”她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眉目清俊衣冠楚楚，开着几十万的车，一如大多数生活精致的成功人士一般。这个人，起码不是她记忆里萧扬的样子。
萧扬挑眉，笑容却没有什么诚意，想到她这么多年的“失踪”行经，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忿忿然。于是口气也带着几分嘲弄之意：“怎么，好歹同学一场，虽然有段日子没见，但还不至于陌生到都认不出来了吧？”
文素不傻，当然听得出他话里带着刺。这个萧扬，奔三十的人了，可脾气似乎一点也没变。也许他还在气当年她说过的那些话吧。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像他们这种高中时代的同学，中间隔了近十年没有联系，现在偶然间碰到，不都该是虚伪地笑一笑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就走开了事吗？
于是她公事化地笑了下道：“虽然是老同学，但我也是职责所在，得公事公办。”说完将开好的罚单递进车里，补了一句：“以后注意，别再闯红灯了。”
见她转身要走，萧扬隔着车窗伸手拦住她，“你怎么会做了交警？”
文素回了他一个笑，却是十分的疏远，“我还在执勤，抱歉不能多聊。”
萧扬看着她虚浮的笑容，突然觉得有趣。他的生活一直平静无波，可是上帝显然并没有遗忘他，才会在他二十七岁的这一年，让他找到了生活所要走的方向。
“陆文素！”他半靠在车窗上，冲着她走开的身影喊。
文素装作没听见，继续往路口中央走去。
萧扬挂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继续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副见了我就想躲的架势啊？人家都说，其实是心里有这个人，才会故意对他表现得疏远吧？”
文素深吸一口气，觉得背后那个男人真是天生一副欠揍的德行。
萧扬见她还是半点动静没有，干脆再次违反交通规则，将车倒着开到路口中央去，停在文素的旁边。
文素心里十分的窝火。他也就是仗着跟她认识才敢如此的嚣张吧？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车辆尤其多，他却还在这里添乱。
“你再不开走，我会毫不客气给你再开一张罚单！”她也就是因为跟他是旧识，才会一时乱了方寸，忘掉职业守则应该遵守的东西。换作一般人，一定把他带到交警大队进行一顿思想教育。
身边车来车往，全都只能从旁边绕行。路过者无不对路中央这辆嚣张的车辆报以好奇的目光。
萧扬的手机响了，是南笙打来的，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他看着眼前已经被他气到脸色发绿的某个女人，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于是愉悦地讲着电话。
文素见他如此嚣张，分明是在公然挑衅执法部门的权威。那么她也就不必跟他客气，三两下便又写好了一张罚单，从车窗丢进他的车里去。
“建议你尽快去把罚款交了。”她说完便不再看他，专心指挥起路上的交通。
他也没再捣乱影响她的正常工作，掉转车头，迅速推了档将车驶离。
行出一段距离，他顺手将两张罚单拿在手里看了看，挑眉露出微笑。今天只是一个开始，希望陆文素会有这个觉悟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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