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连接的是另一座城市的边缘,边缘与边缘之间乡村越来越少的农田已不能成片,反倒是冒着黑烟的烟囱和花花绿绿的河水把村庄相连为各自的城市传输着发展的经济。有人说农村正渐渐消失每个人都将获得城里人的待遇。村里站在城里人为他们建起的楼房上,隔着厚厚的霾望着城里人的生活,城里人也现在楼顶望着他们的烟囱,不过很可惜霾太厚谁也看不到谁。
此行安装的大师傅于我之前已经到达目的地。毕竟是师傅待遇不只是体现在工钱上,师傅坐的火车而我坐的是货车,我和师傅的区别就在于火车不会轻易出轨,货车会很容易翻车。要是师傅在火车死了可能会获得国家几十万的赔偿,假使我死了我可能得到的只有几万块的安葬费,要是老板不想给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们这些人是没有合同的,老板对我们承诺的很好一切责任有他承担,可是等人死了老板的话用会不如一个屁。
我没想到事情那么突然,工程结束的那天我去了这座城市的市里想给篱笆女人买一些东西,在我懊恼城里东西太贵的时候我错过了回家的货车。在这座城市里我只买了几盆从未见过的花,篱笆女人喜欢花,我想她一定会高兴的。但是两百百多的车票让我有些纠结。
在我纠结的时候我打开关了十几天机的手机。手机响了,是我爹的声音,我以为他肯定会大骂我一顿。没想到他冲我喊的第一句竟是你还活着没。我被问懵了,说爹我这就回家,票买好了。我爹知道我没死,开始大骂了,我娘抢过电话哭哭啼啼地跟我说我本来要搭的那辆货车在高速上出车祸了,除了司机两个工人一个下半身没了一个直接死了,她说没事就好,快回家吧,回来吧儿子。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吓失了魂,一路上我一直在心里默念赶紧回家,赶紧回家。
我下车从镇上疾步赶往回家路过我们厂的时候厂子的大门口零零散散的花圈,一群穿着桑服的男女老少哭声连天。我以为我们老板死了,当我看到紧锁的大门还有人喊着要扒老板皮的时候我知道老板没死而是跑了。我也忍不住骂了老板几句,并不是出自于对死者的同情而是我失去了我几个月的工资打了水漂。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爹娘还有篱笆女人都现在篱笆院子里。我爹见我四肢健全的回来了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我娘拉住我爹哭哭啼啼地去灶房烧饭去了,篱笆女人此刻顾不得我爹娘在场扑向我在我肩头呜咽起来,她好像有很多话对我说,却说不出,在我肩头咬了一口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是如梦初醒,破涕为笑,也去了灶房。唯有我站在篱笆院子里大傻。秋旺从我身边走过用它庞大的身躯顶了我一下,然后冲我摇摇尾巴很奇怪地叫了一声走开了,像是在告诉我你走了他们都担心死了。
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我才知道那辆货车见我没有回来便捎带了分配在另一个工厂安装的工人回程了,其中一个人就是我们村子的,他的两条腿在车上就没了,住院的时候老板把责任推给司机,司机把责任推给老板推来推去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最后还是医院干脆直接把我的工友推到了太平间。老板在一夜之间卷着所有家当没了踪影,司机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去向。我的工友由于父母尚在,村里有不成文的传统白发人送黑发人黑发人是不能进祖坟的,于是我的工友被埋进了村北的麦田里,不久之后一条国道从他的坟头经过,作为占地补偿国家给了他的家人五百块钱。两个死者的家人将老板告上法庭,无奈茫茫人海,老板又是个小老板法院也以找不到被告人为由不予受理。
在我失业不就之后我爹花了五百块钱给我买了两只羊送到了篱笆院,他告诉我说好好养明年就能下羊崽子,后年就会有一圈羊。我十分重视这两只羊崽子,对它们的呵护仅次于篱笆女人,我期待着他们下崽,期待着有一群羊,我从未想过它的们的价值会高过一条人命。
有了那两只羊之后我再也没出过远门,农忙时我下地,农闲时我放羊,在和篱笆女人的欢声笑语里我忘却了不少烦恼。只是夜里篱笆女人总会把我抱的很紧,总是在我睡着之后才睡去,我知道她怕我离开她,或许在她眼里我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在篱笆女人的要求下我为她垒起一座供奉菩萨的神台,只是因为她听我娘说我在外的那段时间我娘一直拜的是菩萨我才得以全身而归,我是不信神的,每当看到篱笆女人跪在神台祈祷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想我该为她的世界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