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古老的七彩玻璃窗户落在医院内的时候,外科的陈千克医生己经准备好开始每天早上的查房了。医院前身是一个基督教堂,解放后改为医院,陈的办公室就在教堂里。
陈千克医生60年代毕业于省医学院,当年阴差阳错被分配到这个偏远的镇人民医院。一开始他也曾经大发牢骚要求调动,很快“文革“一来,他就庆幸自已能在动荡的年代里找到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
太良镇位于岐山之北端,建镇千余年,文化底蕴深厚,历代名人雅士辈出,现任科学院学部委员也有几位;民风淳朴,对老师和医生甚为崇敬,绝无冲击和批斗的事情发生。就这样,陈千克从此安心地在这里工作,几年后娶了个本地女子,生儿育女,彻底地成了太良镇人。
陈千克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睡在走廊上的母子俩,昨天晚上从四族村送来求医的周姓村妇和她那8一9岁的儿子。她的双手不慎被脱粒机滚筒碾伤,伤势严重,计划今天下午给她做截除手术。
其实陈千克收过不少类似的意外伤害的病人。每年收稻子的季节总有几位村民被打伤手送来治疗,因为送来的时候往往已经太迟,肌肉组织已经坏死,结果一般都是截去受伤部份。另外村民总是用了莫名其妙的东西去止血,例如香炉灰,烟草丝,象昨晚那个病人,双手沾满某种不知名的草药汁,可能是某村民隨手从田间揪来的野草嚼烂了敷上去的。这就使伤口清理愈加困难。”没有文化真可怕!”,陈医生既可怜这些村民,又感无奈。
“陈医生早上好!”,病床边上的阿香见了陈医生连忙打招呼。陈医生医术高明,长相俊朗,又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识字不多的阿香打心底里仰慕他了。她希望小石头最好长大以后也学医,象陈医生那样救死扶伤受人敬仰。
陈医生淡淡地回应了阿香一下,隨后说:”周蕙茹,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洪仔妈艰难地把手举上前,陈医生解开纱布,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定住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相信的神情。
他看到的不是乌黑坏死的肌肉组织,而是鲜红的充满生机的伤口,跟昨晚见到的几乎完全不同!他咦了几声,左看右看,确信自已没有看错。最终他确定是自己昨晚看得匆忙,加上灯光昏暗,以致错误判断。
陈医生长吁了口气,对洪仔妈说:”周蕙茹,你的伤没有我想象中严重,今天下午的手术不用做了。我给你开点中草药回家敷几天就好了。”
洪仔妈喜出望外,差点都跪了下来。阿香和洪仔也是分外高兴。阿香眼里对陈医生的热切更增添了一分。
不过,细心的陈医生还是很关切地问到了那昨天敷在伤口上的那绿色草药是什么。阿香眼睛一亮,"那叫穿铜莲,是长在田边的一种野草,我们乡下人种田时弄伤手脚就用它来止血生肌的。“
陈医生是个有心人,他把这个草药名及时写了下来。他后来多次试验,终于研发出一种有效的止血生肌的药膏,命名为“千克跌打药膏",大受欢迎。他还找同学关系在某一级杂志发表了《关于穿铜莲治疗外出血的机理的初步研究》。老院长看了后老泪纵横,咱院出人才了!两年后,老院长退休,陈千克顺利接替,成为新一任院长。此为后话。
有时候,机遇就在眼前,就看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并且敢于去做。陈千克就凭着这小小的穿铜莲,掀起了人生的新篇章。
再说洪仔妈三人当天下午回村,远远就看见村口的老桑树上挂了块扎眼的白布,阿香和洪仔妈当场脸色一沉,不好,村里有人去世了。
清冷的山风刮过青黑色的屋顶呜呜地响,把地上的落叶吹得团团乱转。村里人都记得那一年的秋天来得特别的早,秋风特别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