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橙回眸瞪着她:“杜小姐,杜老板和我们老板谈的生意,只要我在翻译的时候随便改一两个单词,就能让你们杜公馆买不了想要的,你觉得和我逞一时之气有意义么?”
杜蔓莎变了脸色,千橙又加了一句:“我奉劝你一句,杜公馆正和我们老板在谈的生意,可大可小,倘若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不敢保证结果会怎么样?所以,麻烦你,就当没见过我!”
有的时候,躲不起必须要惹,那就硬着头皮来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次与杜蔓莎的碰撞被另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杜蔓莎气得牙痒痒,却又拿千橙没有办法,的确如她所说,杜公馆要的货虽然谈成了,却到了眼下都还迟迟没有交货,不然,她今天也不用盛装打扮,和杜老板出席这个无聊的酒会了。
千橙自洗手间出来,就见简尚正巧进入酒会大厅,他穿一身白色的西服,使得身材修长,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也越发突显出来。他没有带女伴,一个人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仿佛无论他们之间隔了多少人,他都能一眼就看出她的所在。
千橙笑了笑,也朝他走去。这个时候,华茂邀请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的到场了,酒会侍者也忙碌的穿梭其间,千橙一不留心,就被侍者撞了一下,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朝前跌去,简尚失了稳重,大踏步朝她奔来,却也差着几步的距离。
千橙以为这次必定会以极其难看的姿势倒在地上,却哪知腰上一暖,一双大掌握住了,摆正了她的身姿。
千橙定睛看去,是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一双浓眉闪着浓浓的杀气,如果说凌遇白的那张脸让她第一眼见的时候微微生惧,那么眼前的这张脸也一样,只是对于初次见到的凌遇白又要好上许多,因为眼前的男人眼里并不冰冷。
“谢谢你。”千橙不卑不亢,站直了身体向他道谢,那边,简尚也站在了她的身侧,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
千橙摇了摇头说:“多亏这位先生出手相救。”
她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唤他军爷,只是以先生相称,来参加酒会的无论是什么身份,她都统一以一句先生来称呼。她的声音干净而清爽,不像别的女人那般矫揉造作,听上去很是舒服。
简尚确认她没事之后,朝那位穿军装的男人拱手道:“久仰游少帅的威名,今日在此相遇,简某实乃三生有幸!”
被称为游少帅的男人拱手还礼,一出口一口地方腔颇为浓重:“简先生说哪里话?很早就听人说,北平简家大公子生得温润如玉,气度不凡,今日得见,是游希之的荣幸才对。”他伸手指向千橙问:“这位莫非是简公子的夫人?”
简尚笑笑道:“此乃简某的一位好友,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暂于沪滞留一段时间,目前住在舍下。”
千橙听他们用这样的语言说话,听着颇为费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道:“两位慢聊,史密斯先生估计在找我,失陪。”
“千橙”简尚叫住她:“你到化妆间稍微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送套衣服上来。”
千橙原本想要拒绝,到底不忍拂他的好意,点了点头。
老板史密斯正在和几位外国商人聊着事情,眉飞色舞的模样,其间不难听说,什么中国人都是猪,太好宰之类的话,千橙咬了咬唇,气愤的就要找他们理论两句,想着若干年后,这些洋鬼子都被赶出中国,又觉得她一个小人物没有必要去出这个头。索性听了简尚的话,绕到化妆间去了。
她进去的那个当儿,忽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凌哥,今晚是史密斯先生的酒会,杜公馆的枪支军火目前还被我们卡在手中,他今晚请我们过来,必定是有所准备。要不要让俞空带些兄弟守在外面?或者让人向清风堂通报一声?”
千橙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透过化妆间的玻璃隔断朝外看去,凌遇白还是一样的英气逼人,他穿一身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衣上打了金属灰的领带,给人一种威严与压迫感。
他伸出手制止雷彻的话:“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史密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听说游希之也在名单之列,今天倒要好好会一会他了。”
游少帅?凌遇白这个黑帮老二见军阀首领,这倒是蛮有趣的一幕。
这边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千橙下意识的往门后挪了挪,正巧看见凌遇白的视线往这边扫过来,心登时漏跳了一拍,如果早知道史密斯请了他过来,千橙就是装病装死,也不会出席今天的酒会。
“林小姐,简先生让我送的衣服,需要帮您换上吗?”侍者轻声细语,因着凌遇白正往男士休息间去,离得不远,很自然的就听了进去,并且顿住了脚步。
千橙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不敢出声,只示意她把衣服放下,侍者以为她不舒服,热心的问:“林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么?需不需要给您倒杯水来。”
千橙暗想,她这么热心周到的服务不知道简尚给了多少小费。
可瞄到门外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时,她什么都不能想了,只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的坐着,甚至还往侍者的正面方向挪了挪,以免被他看见。
但凌遇白却并不如她所想,即使是看不见她,可听见侍者嘴里的林小姐,单单这样的一个姓就让他的步子迈大了些,转眼就到了门口。
千橙忽然哎呀一声,指着门口的方向。
侍者扭头朝外看去,就见凌遇白阴沉着脸正走过来,甚至伸手就要来拉化妆间的门。这里是女客化妆用的地方,男客是一概不许入内的。
侍者转身就走出去了,千橙趁机背过了身子,椅背挡了她大半的身影。
凌遇白拂开侍者,大手一伸,握住了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