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依……”穆雨白回头去看脚下合拢的水痕,无垠的湖面上竟显出一个女人的脸,那张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脸——脸颊上的小雀斑都那么自然,那不是韩卓依么?她怎么会在这莫名其妙的水池里?
“卓依?”艽嫣神婆顺着穆雨白的目光望去,目之所及却仍是瞬息的水面,并无他物,“你看见了卓依?在这里?”
“嗯,卓依在水里。”穆雨白怔怔道,他想起了在兰心池里沉睡的云夕娘,但是卓依是什么时候到这巫国皇宫前的水池里的?而且只有一张脸。他愣了愣神,揉揉眼,再仔细看了看,不、不对,刚才还在水面上清晰可辨的脸竟然消失了,只静静地倒影着越来越近的巫国皇宫。是自己在想她了吗?可自己心里不是只有蓝若的么?这个小妮子是什么时候跑进自己的心里的?穆雨白摇了摇头,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卓依却像一枚钉子,牢牢地扎进了他的心,他担心起她的安危,眉头也蹙得紧了些。
艽嫣神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没做声,只是在心里,发出悲凉的哀叹。历史又将重演吗?这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她带着穆雨白来了,可才走到这里,她又分明看到了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只是那时候的巫国皇宫是木雕的,也没有幻炎之光,彼时的她还可以和冰漆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奔跑,呼吸青草的香气,啃着洛仁巷口老王家的芝麻烧饼……艽嫣神婆闭上眼睛,所有甜蜜,所有痛楚一并袭来,她抿了抿唇,道,“我们快些进去,莫要陛下等急了。”
“来者何人?”
“烦请禀告巫王陛下,青霞山道姑艽嫣觐见。”穆雨白第一次看到艽嫣神婆笑,只见她双腿微屈,行礼致意,头顶的轻纱垂下来,缝隙里,可以看到她上翘的嘴角,原本已是白老徐娘的她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个回门儿的新娘。想到这儿,穆雨白很想捂嘴笑,可转念一想,实在太不合时宜,于是作罢,回想起方才池中卓依的脸,穆雨白又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更不知道卓依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到底是巫国皇宫,前去通禀的宫人,神貌都非同常人——喉结裸露在外,分明是壮硕的七尺男儿,却又将发髻高高束起,白齿朱唇,脸颊还暖有焦黄的晕色,像极了艽嫣神婆口中的幻炎之光;衣着又是格外的华丽,袖口俨然也有金丝绣的什么东西,匆匆闪过,穆雨白没能看清楚,联想起艽嫣神婆袖口的半朵牡丹,原来从韩俅嘴里听来的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言是真的。
“噢,原来是神婆尊驾。尊驾有所不知,陛下已于三日前启程,去往紫竹坛做法祈福。”
“嚯,巫王他果真不在殿内?”艽嫣神婆微微一笑,显然没有将宫人的话放在心上,向前轻声附耳道,“炎公公,与我雌黄者的下场,您不会不知的哦?连我青霞山陛下都数日未现身,又怎么会去紫竹坛那种鬼地方呢?”
“尊驾息怒,就算给小人十个,啊不,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瞒尊驾,陛下果真不在殿内,但陛下是否真去了紫竹坛,小人也实在不知。只、只是……”炎公公欲言又止,侧望着艽嫣神婆谄笑道。
艽嫣神婆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丹药,穆雨白认得,那是艽嫣神婆用真气炼就的紫金丹。炎公公伸手便抢,艽嫣神婆一个凌空翻转,丹药还是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炎公公,你可莫要坏了规矩。”
“哼,你不过是陛下回忆里的圣女,眼下他恐怕已经不能认出你了,我劝你还是把这丹药赠送于我,我还能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不知神婆意下如何呢?”
“哟,今儿这太阳可是打哪边儿出来的啊?”艽嫣神婆不置可否,丢给这看门的犊子一个白眼道,“这些年你从我这儿拿去的紫金丹可不少了,可你还是这半人半妖的杂种,少了我这味药,你是想像妖多一点了?”
“你——!”
穆雨白这才注意到,眼前这被唤作炎公公的人,脖颈处竟泛着细细的光,定睛一看,竟是鱼鳞!堂堂巫国皇宫的总管公公,原来是半人半妖的怪物,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难怪叫巫国,什么都古里古怪的。
“何人在此喧哗!”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说话之人,凌空而落,踮脚立于三人身后的湖面,奇怪的是,他的鞋分明湿了尖,可水面却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涟漪,穆雨白暗暗称奇,这是何等的内力,竟能操控灵动的水,这般自然的元素。
“陛下圣安。”炎公公忙不迭跪倒在地,轻声道。
原来,他就是巫王,身高不过六尺而而,着青黛色丝袍,腰间暖黄色的缎带,昭示着主人的身份显赫,气度不凡。
“免了,这二位是?不是我巫国人士吧?”巫王竟没有认出艽嫣神婆,这太意外了,一时间,艽嫣神婆也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穆雨白就更不明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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