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说之前杨雨凝在华少眼里是一个乖顺的小绵羊,那么经过那晚的迷路事件之后,华少也开始认识到了她的小脾气。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纵使杨雨凝表面看起来乖巧温顺,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而触到她底线的结果,华少不敢妄加揣测,也许是大哭大闹,也许是离家出走。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也无法忍受的。
是以,杨雨凝闹了脾气之后的几天,华少对她出奇的好,虽算不上百依百顺,倒也言听计从,这其中包括了陪她看电视、吃饭,带她去偶像剧里男女主角约会的游乐场,以及晚上观看公寓附近音乐喷泉的夜景。
杨雨凝没心没肺,玩得忘乎所以,甚至忽略了华少的刻意讨好。
突然有一天,华少在吃饭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郑重其事的让她陪他回家。
“为什么?”她不情愿地问,原本喜欢的鱼香肉丝嚼在嘴里也没有了味道。
“我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都和你窝在这公寓里,连我爸妈都没有去看,实在是说不过去。”华少难得耐心地解释,之前没有回家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现在她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你回去好了,我留下来看家。”杨雨凝鸵鸟地低着头,其实她现在根本不想接触到华少以外的人。“你们家人我又不认识,去了只会感觉无所适从,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说错、做错,还不如在这里自在。”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华少闻言,不禁扬起了嘴角。这是一个好兆头,杨雨凝是那种比较保守的女孩,性格慢热,接触新事物较慢,但是一旦认定了便不会随意更改。
“我自从去了美国之后,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家了,所以这次回去可能会住几天。你那天不也劝我说百善孝为先吗?把你自己留在这里,一天两天的或许可以,时间长了我可不放心。”他意有所指,那次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我……”杨雨凝咬唇,想要辩驳又找不出语言,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华少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她目前的确没有自理能力,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
“不用太担心,我家人都很好相处。”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杨雨凝的各种惊人举止会引起华家人注意,不过目前他不打算说出来,否则杨雨凝更会缩在公寓了。
于是,吃完午饭两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临行前,华少从书房拿出一块特制的手表,给她戴上。
“这是我特地托人给你订制的,上面除了可以显示时间之外,还有指南针。如果下次发生什么事,而我又不在身边,你就打开手表左边的隐形按钮,可以和我对话,我也能够知道你所在的具体位置。”
杨雨凝摸了摸手腕上的东西,初接触到皮肤凉凉的,圆形的表盘,周围镶嵌着细碎的钻石,手链的材质很特别,戴在手腕上倒也不丑。
只是……可以和他对话,还可以被查到具体的位置?
“是不是只要戴上了这个,我说什么话你都可以听到?”她的脸上透着古怪,探究的望向他面无表情的俊脸。
“……”华少一滞,本来想告诉她只要她不开启隐形按钮,他是听不到的。可是看着她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心血来潮起了逗弄的心思。
“理论上来讲,是的。”
“那我以后岂不是什么隐私都没有了?你相当于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杨雨凝是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此刻愤愤的表情更是让华少忍俊不禁。
“你在我面前,想要什么隐私?”与他而言,她就像是一张白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啊!”杨雨凝不服气,就算她现在吃穿用住都靠他,也不希望自己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戴上这个,根本就像是一幅枷锁。
“你心脏一分钟跳动几次,身上有几根骨头,我都一清二楚。所以,隐私这东西,在别人那里可以有,在我这里不需要。”华少霸道而又不容置疑的说道,隐私就是秘密,有了秘密就会有变数,他可不希望杨雨凝瞒着他有什么秘密。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一件物品,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隐私。”杨雨凝据理力争,甚至开始试图摘下华少刚刚给她戴上的手表,可惜那东西就像是长在了自己手腕上似的,怎么都摘不下来。
华少抚额,深深为她的智商担忧。
他刚才明明说了按下隐形按钮,他才会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吧?而且他刚刚戴上的时候明明有锁扣,她现在居然又抠表盘又动手链,是打算使用蛮力将手表卸下来吗?
她知不知道那手表是采用特殊材质做的,比钻石都要坚硬。
“行了,别折腾了,手腕都红了。”他无奈地打断她的动作,将戴上手表的那只胳膊解救出来。“放心了,我才没有那么闲每天去监视你呢,这个只是用来防备突发事件。”
杨雨凝终于不再挣扎,若有所思的盯着华少,似是在判定他的话的真伪。但是她从来都不是华少的对手,所以他既然打定主意给她戴,应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且这个手表很贵的,市面上都买不到。”华少强调,言下之意,是要她爱惜。
杨雨凝无语,只能用眼神表示她的嫌弃。很贵?她根本不稀罕好吗?
“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咱们该出发了。”华少直接转移话题,不再纠结于手表与隐私的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日用品家里一般都有备用的,衣服什么的杨雨凝和他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带她长住。
他的东西,只有一台电脑和一部手机。
“已经好了。”杨雨凝从卧室拿出一个手提包,里面空空落落的,只装着两件换洗衣物和一部手机。本来基于礼貌是想带化妆品的,可是想想自己没有化妆的习惯,又嫌麻烦,干脆留在家里。
她平常的时候,都是素面朝天的。
“那就走吧!”华少说着,已经迈开长腿开始往门口的方向走。杨雨凝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就如同两人的关系,看似亲密时则疏离。
“你要带点礼物什么的吗?我们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好像不大好。”杨雨凝提醒,纵使是亲人,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待会儿在路上随便买点就行了。”华少开始换鞋,反正家里面什么都不缺,他回去就是最让他们开心的事了。
杨雨凝点头,将鞋柜上面的钥匙顺手放进包里。眼睛不可避免的看到地上与华少的拖鞋并排的女式高跟凉鞋,认命的脱下了舒适的拖鞋,换上了高跟鞋——这是华少订的规矩,在家里可以随心所欲,出门就必须穿高跟鞋。
为华家人准备的礼物很简单,华少将车子开到附近的商场,雷厉风行的挑选了一个钱夹、一块腕表,一条领带还有两盒化妆品,从头到尾只用了半个小时。不过,大概是对杨雨凝的不修边幅有点看不过去,又到彩妆部让人帮她化了个淡妆,买了销售小姐热情推荐的一套彩妆放到她的包里。
然后两人驱车上路,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车里开着空调,凉爽的风徐徐吹过,刚上车的时候杨雨凝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华少聊几句,可是看华少一幅爱答不理的模样,便逐渐失去了兴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华少专心致志的开车,对于自己的耳根难得清静很开心。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华少才在一栋郊区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辆稀少,别墅与别墅之间遥遥相望,每栋别墅都有自己独立的花园,且占地广阔。
华家的大门已经大开,门口站着几个保安和佣人模样的人,谦恭地分成了两排。
华少将车子停在门口,推了推副驾驶座上的杨雨凝,看到她迷茫地睁开了眼睛,便毫不犹豫地丢下“下车”两个字,打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杨雨凝忙不迭地拿起包,对着后视镜稍作整理跟着走了下去。
还好,华少有心等她,杨雨凝快步走到他身边。
“少爷,欢迎回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恭敬地说道,其他人连忙跟着重复。而华少依旧冷酷地点了点头,丁点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个人绕到他们身后,打开车门将车子开走。
杨雨凝有些拘谨地站在华少身后,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三层的欧式别墅占地大约五千多平米,从门口望去,可以看到造价不菲的假山喷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路旁是考究的小花园,目测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造型,可是花园里的花儿并不常见,恰逢夏季,姹紫嫣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之前和华少住的地方地段较好,但是面积偏小,所以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华少是个大夫,祖上做饮食业。可是现在看来,华少明显对她有所隐瞒。
鉴于身边有不少人,杨雨凝聪明地没有多言,决定私底下再问他。
“待会儿进去,少说话、多做事,别给我惹麻烦。”华少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他不是一个唠叨的人,实在是杨雨凝太让人不放心。为了让她看起来像正常人,他已经在前几天编写了一份关于她在现代的身世背景的资料,让她背下来,以免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此刻面对华家人,就当是提前练习了,能够熟练应对更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自家人。
“我知道。”杨雨凝乖乖点头,态度良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自己像个隐形人,华少既没有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意思,也看不出他们对她的态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华家,身后的人也开始各司其职的工作了起来,只有刚才在门口率先打招呼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前面带路,杨雨凝听有人叫他向叔,猜想他应该在华家负责一些佣人管理,类似于管家之类的人。
走过紫色的薰衣草花田,走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丛,走过栀子花,杨雨凝终于跟着走进洁白的拱形大门,见到了华少的家人。
虽然不是星期天,但是因为华少难得回家,华家人都聚齐了坐在客厅等待。
华爷爷满头银发,身穿一套白色的居家服,拄着拐杖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杨雨凝看他的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和蔼可亲的和家人在聊天,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开心事,他不时点头微笑,脸上的几道皱纹显示着主人曾历经沧桑。
华爷爷的左手边坐着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妇,男的气质儒雅、文质彬彬的模样,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女的面容姣好,气质却相当高冷,看得出来出身于富贵之家,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给杨雨凝的感觉既疏离又难以接近。从两人与华少及其相似的五官来看,应该是华少的父母无疑。
夫妇身边还做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样子像是新婚不久,女孩一头黑色的长直发垂直地披散着,亲昵地坐在男子身边,正在吃男子手里剥好的葡萄。
用现代人的话来讲,是在赤裸裸的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