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静光。
秋冷木呆衰草黄,满街男女寻乐忙。
临风沙入苍茫世,碌碌笑笑又一轮。
只有感受风日精华的沐洗,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一路跟随地上的日影,沿着心路滑行。喧嚣的周六,人们拖男带女,搀老抱幼游走在盲目的街上,拼命吸收散落在空气里的片刻松缓。
当我滑进自行车道,惊讶地发现黄土朝天连片而去,一辆推土机意气轩昂地踏于其上,还用路障霸占了一大段路。
草坪铲没了,失去家的生命被迫流浪,流离失所,何去何从?在那个我认识小咪橙的地方,草和植物都被铲光光,曾经是乱物繁盛的马路绿化坪,草长了半人高,还参杂着木瓜石榴龙眼树什么的。那也是迷失猫咪的聚集地。
我知道那里有流浪猫,也一直觉得丢失的咪咕有可能来这里混了,所以每次路过也要喊一下她的名字。晚上路过,总会看到有一两只猫咪钻出钻入草丛,在人脚之间穿梭。它们不肯被收养,拒绝被怜爱,它们的眼神独立坚强。这片草坪,至少可以为这些高洁的生灵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如今,所有都没有了,它们又去了哪里?哪里还有未被侵占的收容地?
那贪婪的推土机,仿佛它的使命生来就只有侵占,所以它不断侵占,不断摧毁满载他人记忆的栖息地,霸为己有,然后于其上撒泡尿,告诉他人,这以后是我的地盘。
阳光很暖,仿佛天堂送来的一双羽翼,轻轻地包裹残缺不堪的皮囊,好让它有生之年能恢复得好看些,免得日后被圣洁的光芒所讥笑。
风把我带了回来,这一巷之隔,巷左有人领个证,租个屋,生个娃,就开始了人生;巷右有人领笔分红,分块地,建栋别墅,也开始了人生。岁月是条探不完的隧道,有人挖得浅,有人钻得深。
此时,我蹬着轮滑鞋回去,偶遇的同楼小男孩开了门让我先进去,他腼腆的笑容和清澈的“不用谢”,宛若清爽纯净的天音。他跑到一段楼梯的平台就停下转身看我,似乎是要准备随时扶我一把。尽管我告诉他我可以自己走,他还是会停留在我看不到的上一层楼梯平台,直到我到达门口听到楼上的他跟妈妈说回来的声音。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生命在繁衍,那么至真至纯还是生生不灭地传承继续着。
在阳台上发呆,发现最小的河螺还是敌不过严酷的秋风,在清冷的水里凋零了。它小小的躯壳随波浮沉,熟睡在母亲温柔的怀里,如此安详。我看着它从母体里分离出来,一坨小软肉,小得一不留神就会被当做尘埃在换水时被冲走。就在它终于长出一点硬壳时,现实的魔爪还是毫不留情地夺去它仅有的一切:生命。
而不屈死亡的富贵竹幼苗,依旧在水里日夜往上长,朝着水面的空气不断上升。它生在一截枯萎干茎的底部,完全浸泡在水里,在缠蛮的根须里异军突起。无人理会,它不在意,它在意的,是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光。所以它拼命向上,争取春风化冷之前突出水面。
那一丛刚发嫩叶的木瓜苗,尽管命运早已判定它们注定会在泥土不足的小花盆里夭折,却依然倔強得开枝散叶,它们不信命,只相信脚踏实地的花泥和执着存活的心。
邻人开始炒菜,有人此刻共享天伦之乐,有人此刻心跳停止谢绝人世。有芽此刻刚展新叶,有木此时满树凋零。浸浴阳光和风,方觉,此刻生命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