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张氏交待,那张二全虽然有一手好的木匠手艺,是这方圆百里无人能及的匠人,但凡有人家做木匠活儿,基本上都愿意请他。一来,他的手艺好,做工甚是精巧,二来,他的价钱适中,用现在的话说,都是良心价。可是,这个张二全因为那年给人家做窗户,被一根木头砸头命根子,那方面就不行了。从那之后,他的性情也跟着大变,总是疑神疑鬼,脾气暴躁。两人原来安安静静的日子,就变得鸡飞狗跳,张二全喜欢饮酒,原来喝了酒回来,闷头便睡。可是后来,他喝酒之后,必要挑张氏的不是,先是骂,后来是动手打,到最后,就算他不喝酒,动辄会对张氏拳打脚踢。
张氏说到这里,停下来,低下头擦眼泪。池墨匪生平最痛恨家庭暴力神马的,尤其是古代女人,家庭地位十分低下,被打也是哭诉无门。这个时候,就算是张二全是她积怨成仇忍无可忍杀掉的,她也会对她寄予一定的同情。
池墨匪暗自叹了口气,杀人案让人无法接受,是因为对生命的掠夺,可是,像杀人背后的真相,总是给人无法言说的震惊,那是对人性的摧残。所以,有时候,在面对这些案件时,池墨匪宁愿做个鸵鸟,不愿触及案子背后的隐情,只想速速将案子了结,好自欺欺人,凶手就是一时糊涂。
她的声音不觉柔和了许多,“那你身上还有伤吗?”说完这话,她有一些后悔,张二全死了这么久,家庭暴力的伤早就褪了吧?
张氏猛地抬起头来,将自己的袖子掀起,白皙的胳膊上赫然有条十几厘米的锯齿形疤痕,疤痕凸起在原本光洁平整的手臂上,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池墨匪的心猛地打了个颤,定了定神继续问,“所以,你就跟张二栓有了关系?”
“没有!”张氏的眼里还闪着泪花,“张二栓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民妇和他是清清白白的!毕竟,民妇还有一双儿女,还要将他们抚养长大!自然不会让他们活得抬不起头来。张二栓知道民妇经常遭到他哥哥的殴打,十分同情民女,几次三番出面劝说张二全。张二全便以为,民妇和他有了奸情。”
一个失去了男人功能的壮年男子,心理扭曲,担心她妻子与人有染,进而进行殴打,这种事情并非闻所未闻。只是,现代的女人可以选择离婚,报警,但是,那时候的女人,命运掌握在男人手里,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忍耐,有时候,死对她们而言,反倒是种解脱。
池墨匪不禁暗自唏嘘。
张氏轻声补充一句,“民妇这条疤痕,其实是,张二全用锯子锯的。”池墨匪猛不防一口凉气冲入喉咙,她连连咳嗽几声,犹自难以置信,用锯子锯!用刀子捅,用木头砸,还可以理解为,一念之差,一气之下!可是,用锯子锯,这是怀着怎么样的仇恨!他当时,是要怎么样的咬牙切齿才能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