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初夏,我刚收到从异域寄来的英文版《海明威在古巴》,隔数天正展卷快读时,但见清晰简洁的文字配上众多初次看到的照片,以及从未让人查看的宝贵的资料,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思忖再三,深觉此书对我国读者来说是新颖而陌生的,颇有移译介绍的价值,再则由于图文匹配,会使读者对较熟稔的海明威有更深入的了解。
本书的两位作者希拉里·海明威和卡林·布伦南对我国读者是陌生的,有必要略作介绍。前者是海明威的侄女,是《与海明威一起打猎》的作者,是获奖纪实小说作家;后者是获奖摄影记者、作家,并且是海明威研究学者。
美国现代著名作家欧内斯特·密勒·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1899年生于伊利诺伊州,他除了受过正规教育外,还从他的父母亲处接受过不同而有益的教育。他母亲教他练习拉大提琴,他父亲教他外出钓鱼和射击。他学习成绩优秀,并且很早就编辑校刊,同时还给校外文学杂志投稿,其中不乏短篇小说(有的文笔已初露往后日趋成熟的风格的端倪)。他早年的多方面修养,无形中为他以后成为作家、探险家和旅行者奠定了初步的基础。
海明威成名后的代表作有短篇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The Snows of Kilimanjaro)、《杀人者》(The Killers)和《弗朗西斯·麦康伯短暂的幸福生活》(The Short Happy Life of Francis Macomber)和六部长篇小说:《太阳照样升起》(The Sun Also Rises)、《永别了,武器》(又译《战地春梦》,A Farewell to Arms)、《富人与穷人》(又译《有钱人和没钱人》,To Have and Have Not)、《丧钟为谁而鸣》(又译《战地钟声》,For Whom the Bell Tolls)、《过河入林》(Across the River and into the Trees)和《老人与海》(The Old Man and the Sea)。海明威的小说与当时文坛上的著名作家的作品不同之处有两个特点,其一是他精通现代的叙事艺术,复兴了口语的传统,文字简朴流畅,不枝不蔓,风格独特,使很多初读他作品的人为这种洗练精致的文笔所吸引,一读为快。其二是成稿后认真修改,削繁就简,不求篇幅过长,他的长篇小说的字数,在一般人眼中似乎仅是中、短篇小说的分量,如《老人与海》看似薄薄的一本,与狄更斯的《圣诞欢歌》不相上下,同样以篇幅不大、内容充实而获得畅销。有传闻这样说,他的《永别了,武器》中的“结尾重写了十七次以后,他才把修改好的校样付邮寄出”。所以海明威在195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非易事。他还有与众多作家迥然不同的特色和风格,关键在于他的创作实践是有他的理论作支持的,他认为只有“一切蹩脚的作家都喜欢用史诗式的写法”。这些细节在《海明威在古巴》中所引原书文字时常有显露,值得我们深入领会和认真学习。
海明威的感情和家庭生活也是很复杂的,读者在阅读本书前如有所了解,对他们理解全书的脉络是很有帮助的,不致迷惘而在理解上有所影响。他一生经历三次离异、四次结婚,他的四任妻子是:哈德莉·理查森、波琳·帕伊弗、玛莎·盖尔霍恩和玛丽·威尔希。玛丽·威尔希应该说是他生活上最后堪称善良忠厚的慰藉者。至于海明威于1961年7月2日的夜晚,在他与至亲挚友欢饮聚餐后不到十小时,就在爱达荷州家中用猎枪结束自己的生命,事后经人研究,这可能与他久患抑郁症(depression)有关。
在这本书中还披露一些外界并不知道的资料,如海明威与菲德尔·卡斯特罗过从甚密,自从古巴和美国关系交恶后,海明威则是唯一被允许进入古巴的美国人,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另有一事,对我们中国读者来说也是别有深意的,那即书中记述的在我国抗日战争发生不久,海明威和玛莎受美国《柯里尔》杂志的派遣,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前来中国报道战事,他们先往香港,然后再去陌生的设在韶关的第七战区司令部,看到中国军队士气昂扬。他从1918年年初次赴意大利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从事红十字会救护工作),后来在30年代中期赴马德里报道西班牙内战,以及稍后的辉耀世界的中国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场和随后从40年代初期又以记者资格采访欧洲战场,历经战争风云和情况瞬息万变的前线,眼界开阔,可谓名副其实而为数不多的战地记者,有丰富的摄影材料为佐证,弥足珍贵。
翻开《海明威在古巴》“第十章欺诈刁滑的工厂”,初读时会感到突兀乃至不解,其实这一情节是有具体背景的。海明威的这家“欺诈刁滑”的工厂是虚拟的,原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他跟美国驻哈瓦那大使馆的一些朋友妥善协商,最终得到他们的首肯,把他个人的“皮拉尔”号渔船改装成为反德国潜水艇(U-boat)的兵舰,上面装有机关枪、手榴弹和炸弹,企图诱使德国潜水艇靠近,或浮出水面取水,“皮拉尔”号渔船上的人员可向下面的舱口投掷炸弹。内部设备一应齐全并有合格的该船船员在古巴海岸往返巡逻,但终无所获。了解这一点后,更有利于阅读这一章设计的故事情节。
一言以蔽之,这本《海明威在古巴》图文并茂的散文作品是值得放置在个人书架上的好书,因为它凸现了海明威一生的主要生活片断,在这本近10万字的文字中,充分显露了他的象征主义和讽喻手法,比他在很多作品中的现实主义写作手法更令人感兴趣。正如英国作家查尔斯·珀西·斯诺(C.P.Snow)所说的,海明威的影响之大,“是世界上没有一个小说家对别人的创作产生过如此直接的影响”。
译事即毕,校读完全书,似乎还有一点向读者顺便一提,那即在本书中将“欧内斯特”、“海明威”随便提及,有时很多地方还称作“老爹”(papa)或“老海”(Hey),都是出于各个当事人的身份或对他的尊敬。以前在很多文章中已习惯称他为papa,那可能是指他为“文章高手”、“垂钓能人”之沿用。
此书由我和昔日同事、现旅居美国的唐孝先兄合译。由于我们分居两地,译文中出现的疑难和费解之处,只能相互通过越洋电话和信函频繁讨论并最后定夺,颇费时日。草草成稿,寂然凝思,唯恐译文中仍有欠当之处,深望读者和译界同好及时不吝指正,以匡不逮。大函请赐寄出版社编辑部转交或径寄敝处。是为至盼。
王增澄
2007年7月24日于无锡江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