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开一觉睡到大天亮,叶文月和李灵琼趁着早晨清凉,早早到花圃劳作,早餐李灵琼为他做好,留在餐桌上,用纱罩罩着。
叶开洗漱后,匆匆吃了一些,便去帮忙了。
十多日的骑行,他固然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说到底也是出去玩了,回家后可不敢以此为借口偷懒。
……
不久后,太阳高起,花房的温度急剧升高,叶文月拉下遮阳布,一家人及时结束劳作。
叶开并没有急着离开,偷偷把藏在衣兜里的金蚕掏出来,放到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上,试探它的胃口。
果不其然,金蚕对这些普通植物根本不屑一顾,顶多饮了一些水。
这个结果令他颇为忧烦,但也无可奈何,暗暗定意,待金桑叶被吃完之后,若金蚕实在不愿意吃别的东西,只能到盛产桑木的地方走上一遭了。金蚕是除却夔龙钮铜印外他唯一的宝物,说什么也要养活,万万不能给饿死了。
……
乌家镇距离凉城不远,叶文月和李灵琼开车到城里送花,叶开一个人在家,便在自家小院里修理爱车。
他家的小楼前一如其他乌镇人家一样,长着繁茂的树木,把炽烈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的,有大片的荫凉,非常清爽,枝叶间还有各种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似在开演唱会一般,十分热闹。
叶开上小学的时候,就迷上了自行车;到了初中,已经精于此道,骑车、修车,甚至是组装车,皆不在话下;升入高中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常常外出骑行旅游,技艺更加精湛了……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在自家的小院里建起了一个小小的自行车库,里面一应工具俱全,完全可以用“专业”这两个字来形容。
专注于一件事,想想或许很简单,实则难能可贵,叶开很享受修理以及保养车的整个过程,没办法,这就是他的爱好。
他非常熟练的把整个车子都拆解掉,一一修理检查过,又耐着性子一件件组装,或换零件,或上黄油,或修补破损,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滞,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叶子哥!”
只听一声喊,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骑着自行车闯进大门,绕了一个弯儿,一脚落地,停在车库前,正是叶开的铁哥们乌木龙。
叶开正需要有人帮忙,心中念叨着这个小弟,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笑骂道:“好小子,你又偷骑你姐的车子,不怕被揍啊!”
乌木龙“嘿”的一声道:“叶子哥你不知道,我这回还真不是偷骑的,是得到她的许可的!”
“真的假的?”
叶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我啥时候跟你说过假话?”
乌木龙说着,把车子停下来,走到车库里,趴在叶开跟前,笑眯眯的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姐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
叶开眼皮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乌木龙“嘿嘿”一笑,道:“还能是什么?同意你为我们改装车啊!呶,车子我都骑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叶开腹诽一声,他真没料到乌绣桐居然会同意,一时有些迟疑起来。
“哇!叶子哥,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乌木龙人小鬼大,精明无比,立时就从叶开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不好的端倪,大声说道。
“这哪能啊?”
叶开干笑一声,毫不犹豫,矢口否认。
“那就好……”
乌木龙仍有些狐疑,试探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呃……明天……或者后天吧!改装车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我们先得到车王那儿淘换点合适的部件才行。”
叶开眼看自己已然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吃这哑巴亏了,谁叫乌木龙是他最铁的铁哥们呢!
“好啊!”
乌木龙大喜道。
叶开把一个扳手递给乌木龙,笑着道:“帮我把着扳手,中午就在我家吃饭,等修好了车子,你还要陪我去三太爷家一趟呢,我给他送些野果尝尝。”
乌木龙听到“三太爷”,立即就要摇头,但听“野果”两个字,目中登时放光,脑中电光火石间权衡了一番,道:“这样的话,你得先让我拿几个才行,我不能白白让那老家伙训斥一顿啊!”
叶开脸上现出几道黑线,又气又好笑的道:“臭小子,你想都不要想,跟我谈条件?你还让我给你改车不了?”
“咳咳。”
乌木龙讪讪一笑,不再多说,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
太阳快要落山之际,叶开与乌木龙终于把车子收拾停当,带上专门留下的野果,上三太爷家了。
三太爷是乌镇最有威望的长者之一,住的是林荫道旁的大宅子,与自己最小的孙子生活在一起。
叶开走进大门,刚刚绕过一个斑驳的古罩壁,忽听一声尖锐的鸟鸣,院落正中位置的一棵老梨树上,“扑棱棱”蓦地掠出一只褐色大鸟,向他猛扑过来。
两人同时为之悚然,不约而同,赶忙猫腰向后退,乌木龙两手捂着小脑袋,大声喊道:“三祖宗!三祖宗救命啊!夜奴发疯了!……”
这大鸟翼展足有一米来长,来势极猛,两只利爪探出,就要在叶开头顶抓出几个血窟窿来。但掠到叶开两米近处时,却又急急止住扑势,转了一个弯儿,落到老梨树下的一个黑色木架上。
叶开怀里抱着野果,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然惊起大片的冷汗,看到大鸟落到木架上,一副驯服的模样,瞬间冲到嗓子眼里的心慢慢落下去。
他的脸上,以及脖子上,被大鸟扇起的劲风吹打过,只觉像是被割出了一道道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却生疼生疼。
一个高大魁伟的独目老人抄着龙头拐杖急忙从上屋里奔出来,只见其健步如飞,长长的银须迎风飘动,黑色的丝衫“哗哗”作响,哪里像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青年男子或许都比不得他矫健。
其见大鸟静静停在木架上,叶开和乌木龙紧张兮兮的立在罩壁前,万幸都没有被抓伤,长出了一口气,提起拐杖,指着乌木龙骂道:“你个瓜娃子,瞎咋呼啥啊?是不是皮痒了,想挨几拐杖了?”
乌木龙心有余悸,嗓子有些发干,振振有词的道:“三祖宗你不知道,刚才夜奴真的扑过来了,差一点就抓到我们了,那一爪子下来,非撕掉几块肉不可!”
这老人正是三太爷,其目露几分狐疑之色,走下台阶,仔细看看架上的鸟,又瞧瞧叶开二人,哼了一声,道:“多半是叶娃子这次出去的久,还老在荒野里露宿,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才把夜奴给惊着了。”
“我们惊着它?三祖宗就会袒护夜奴这老鸟,是它把我们吓着了才对啊!”乌木龙撅着嘴,咕哝着说道。
“住口!”
三太爷怒喝一声,“夜奴和老祖我同辈,你一个小小晚辈,怎么敢这么说话,别以为有二爷护着你,我就不敢收拾你了!”
乌木龙打了一个激灵,登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话了。
“走吧,到屋里去,我帮你叶子哥攘一攘。”
三太爷一向火气大,面上有些不好看,凑到那大鸟跟前,观察了许久,甩下一句话后,便向着屋里走去了。
两人当然不敢违拗,乖乖跟了上去,叶开心绪难平,不由自主,回头看向那仿佛同样在看着他的大鸟。
那大鸟是一头夜枭,两耳奇长,直直的竖立在脑袋两侧,两只眼睛黑亮放光,看起来十分英武。
只可惜,它掉毛掉得厉害,毛羽非常稀疏,身上许多地方都露出了肉来,年岁实在不小,行将就木一般。
所谓夜枭,平常人多唤作是“夜猫子”,抑或是泛称“猫头鹰”,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猛禽。
乌家镇的人除了擅长育树外,还喜欢养鸟驯鸟,各种鸟都养,这头不同寻常的夜枭便是三太爷所养的,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居然一直活到了现在。
这夜枭寿龄足有近百年,绝对可以称之为是灵禽,叶开之前也曾被它吓过,但这一次绝对不同于先前,他已是山神之身,五感灵敏,明显感受到了夜枭的森森杀意,若非它及时认出了自己,真有可能会痛下杀手的。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叶开最多也就是被惊吓得厉害,但已然成为山神的他,不可能将此视若寻常,暗道这“夜奴”作为一头积年的灵禽,十有八九是察觉到自己身上不同于寻常的气息了,这才会被惊动的。
到了屋里后,三太爷向一面奇异的神牌上了三支长香,让叶开跪在堂下,点燃了一道黄表符咒,为叶开攘了灾,才让他们坐下来,而后便有后辈送了茶水和果点过来招待他们,老爷子仿若无事的与叶开聊起天来……
得知叶开特地把从外面摘的野果子送来孝敬自己,三太爷大为欢喜,抽着烟锅,直笑得合不拢嘴。乌镇的老人们就喜欢孝顺的孩子,他也不例外,虽然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野果子,代表的却是孝心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