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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国货大王的抗日救亡

方液仙,近代著名的镇海方氏子弟,1893年12月生于上海。方家世代为商,在上海、杭州、宁波等地经营钱庄、典当、银楼等业,仅钱庄就设有二十多家。

方液仙少年时就读于宁波斐迪中学和近代上海著名的教会学校中西书院,接受了良好的西学教育。他最喜欢钻研化学,曾跟随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化验师、德国人窦柏烈学习,他的同学中就有后来著名的“味精大王”吴蕴初。他在家里设立简易的实验室,购阅有关制造日用化学品的书籍,苦心钻研,学会了制造多种化工产品。

辛亥革命前夕,上海发生钱庄倒闭风潮,方家大多数钱庄亦未能幸免,仅存3家。方液仙的父亲方选青不擅经营,打算让方液仙继承家业,但他对经营钱庄没有兴趣,令父亲非常失望。看到当时外货化妆品,如欧美夏士莲雪花膏、劳氏白玉霜及日本金刚牌牙粉等充斥市场,方液仙决计自己研制化妆品。

1912年,19岁的方液仙开始筹设中国化学工业社(简称中化社),用母亲积攒的1万元作启动资金,在圆明园路安仁里家中设厂,购置一些简单设备,亲自率几个工人和学徒,生产三星牌雪花膏、白玉霜、生发油、花露水、牙粉等化妆品和日用品。当时因外货泛滥,中化社产品打不开销路,连年亏损。

1915年,方液仙又集资5万元,租赁上海重庆路田丰记营造厂的3间厂房为工厂,继续生产化妆品、牙粉,以及各种调味粉。销售状况依旧没有改善,资金亏损殆尽。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全国掀起了抵制洋货、振兴国货运动,中化社从而绝处逢生。中化社的产品质量并不亚于洋货,因此深受消费者欢迎,三星牌各类化妆品、日用品迅速打开销路,生产规模迅速发展,不久转亏为盈,甚至一度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后来中化社重组,上海金融业巨擘、方液仙的四叔方季扬入股,中化社改组为无限公司。自此,中化社得到金融界支持,有了稳固的后盾,在河南路设立总公司,采用新的管理方式,建立各项规章制度,扩大了生产规模,企业焕然一新,先后推出多种名牌产品。

20世纪初,日本的“野猪”蚊香源源地倾销中国,几乎独霸了上海及东南沿海市场。面对日商的肆意掠夺,方液仙决计研制国产蚊香,与日货一决高下。

当时方液仙一无配方,二无技术,三无设备。由于日商严格保密,只知蚊香原料为除虫菊外,别的一无所知。方液仙迎难而上,以学得的化学知识,开始了蚊香成分及配料比例的研究。经一段时间废寝忘食的钻研,蚊香成分比例终于分析出来了。随即,方液仙跨出了第二步,着手制作蚊香。先做了几段,用以试验效果,夜里点燃后,随着青烟散发,蚊子仓皇逃遁,与日本的“野猪”蚊香相比毫不逊色。方液仙大喜过望,他参考制作线香的原理,从香烛作坊请来了一位老师傅,用压注法造出了中国最早的盘型蚊香。

试制成功后,方液仙拨出专款营建厂房,添置机器,批量生产,取名为“福禄寿三星”蚊香,投放市场,打破了日货“野猪”蚊香独家垄断的局面。

日商依仗其资金雄厚,采取削价销售的伎俩,妄图挤垮三星。方液仙早有准备,勇敢迎战,他知道,爱国是各界同胞的一致心声,便打出了“国人爱国,请用国货三星蚊香”的王牌,通过报纸、招贴等形式广为宣传,赢得了无以计数的顾客。在民众爱国热情支持下,三星不但未被挤垮,而且生意越做越兴隆。

当时,中国尚无除虫菊种植,需从日本进口。“五四”运动爆发,抵制日货成了反抗日本侵略的重要手段,方液仙站在了抵制日货的前列,毅然宣布,不再从日本进口除虫菊。他召回驻日采购员,聘请农学专家,在上海市郊试种,当年即获成功,后来在江苏、浙江农村大面积种植,从而做到了原料自给。

三星蚊香成了名副其实的纯正国货,产品不只畅销国内,而且远销南洋各地,“野猪”蚊香则每况愈下。1925年“五卅”惨案起,全国再掀反日浪潮,“野猪”更是成了无人问津的烂货。方液仙又建造新厂,扩大生产,三星蚊香完全占领了市场,日商灰溜溜打道回国。

1923年,中化社首先研制成中国第一代牙膏产品,取名三星牙膏。由于三星牙膏价廉物美,一时名声大振。三星牙膏不仅在国内畅销,而且远销东南亚,甚至连非洲都有销售。直至太平洋战事爆发,迫于无奈才停止了国外市场的销售。以后同业中纷纷生产牙膏,但中化社的三星、白玉牙膏一直处于领先地位。1949年后各种牙膏集中在中化成产,改名为上海牙膏厂,当时品种有30多种,产量占全国牙膏生产的70%。随后,中化社又研制出“箭刀”牌肥皂,销售同样火爆。

方液仙非常重视广告效应,规定拿出营业额的千分之三作为广告费,并在中化社专门成立广告科,延聘著名漫画家张乐平等为科员。1937年“七七事变”前夕,上海艺华影业公司拍摄了一部歌舞片《三星伴月》,由上海滩最耀眼的明星“金嗓子”周璇主演并演唱了主题歌《何日君再来》。随着影片的上映以及唱片的播放,《何日君再来》红极一时。其实,从片名《三星伴月》即可看出,该片是由中化社投资拍摄。以“三星牌”冠名影片,可谓独具匠心,此后广告效应随着影片的走红而红,开创了影片植入广告的先例。

九一八事变后,全国人民抗日情绪高涨,广泛开展了提倡国货、抵制日货运动。1932年九一八事变周年纪念日之际,方液仙联合了华生电器厂、美亚织绸厂等9家国货工厂,选出18种主要商品,在南京路举办“九厂国货临时联合商场”。此后,又投资支持李康年筹设中国国货公司。1933年2月,该公司在南京路开业,方液仙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康年任经理。国货公司大力宣传“中国人应用国货”,专销国货,并为各家国货工厂设专柜展销商品。1937年5月,方液仙联合吴蕴初、蔡声白等在上海创办中国国货联营公司,还成立联销机构,并在南京、郑州、桂林、汉口等地设立中国国货公司,积极推销国货。由于方液仙在国货运动中的作用和影响,被社会各界誉为“国货大王”。

抗战期间,中化社与国货公司日益发展壮大,成为日军的心腹之患,加上一二八淞沪抗战和八一三抗战时,方液仙先后两次在厂内及胶州路申园举办伤兵医院,救助抗日伤员,还积极支持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领导的“益友社”,并担任名誉理事,日军对其恨之入骨。

1939年,方家的镇海同乡、时任汪伪上海特别市市长的傅筱庵前来游说,希望方液仙与伪政府合作,并许以伪实业部部长一职。方液仙一口回绝,表示只会经商,不懂政治,并劝傅筱庵晚节要自重。日伪利诱不成,便用恐吓手段,方液仙终不为所动,最后敌伪恼羞成怒,决定下毒手。

1940年7月25日,方液仙被汪伪特务机关“76号”劫持杀害,年仅4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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