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禾苗跟杨轲打了一套拳,黄义突然醒悟过来——
他被坑了!
就田姑娘这身手,岂是这般容易被人捉到的!
黄义的确被骗了。
而且那些绑匪们事先也并不知道,禾苗前一阵子被掳走过,后来,杨轲加强了对她的武术指点,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种种手段。至于绑匪们那天绑到的人,不过是钦差大人身边的一名女护卫,那男孩则是由军中借来的一名身材娇小的斥候。
两人故意被捉去,也是为了顺藤摸瓜引出幕后黑手。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镇上的一家青楼疑买卖良家子,并与某些富户后宅有瓜葛,甚至还牵连了本地的几位官员。
钦差大人已经派人下去详查,那家青楼也被查封了,幕后老板暂时没有找出来,想必也不会太久。
任梓华对待这种残渣败类,一向不手软。
禾苗并不晓得她又逃过一劫,任安可不许任何人跟她透露口风,就是黄义的来历,他也只轻描淡写的说:“我爹给的。”停顿一会,又补充半句,“马夫。”
禾苗目光诡异地看了黄义一眼。她记得这人昨天还想买肥堆来着。
黄义立即殷勤地跑去侍候灰花,洗澡刷毛按摩腿脚,要多勤快有多勤快,恨不得一天三次地拉灰花出去泡河水。
实在是……家里的狼和狗太凶残了!主人更凶残!
到了晚上,他起夜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毛茸茸的大家伙扑倒,对上那双绿幽幽的铜铃般的眼睛,以及森森白色尖牙中呵出来的阵阵腥气,他差点吓尿在裤子上!
妈呀!忘记还有最残暴的一只!
“救、救命……”黄义虚弱的呼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任安在床上翻了个身,决定不理会,心里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家伙不知道多厌烦!
就因为多了这么一个大男人,他也不好再借住在里长家,只得搬回来,而后禾苗搬去了她二叔家。
麻蛋!棒打鸳鸯的遭雷劈!
任侍郎住的院子当中突然劈下一道银蓝色的雷电,将长势正旺的一株桃树给劈开成两半。
任梓华:……
久久等不到主人的回应,斑斑喉咙里咕噜了几下,转过头对着大灰低嚎。
大灰动了动耳朵,懒洋洋的翻着肚皮继续睡。
大黄响应号召般回了一声汪。
灰花……就别指望了。
斑斑只得不甘不愿地退开,却是凶恶地对着陌生的入侵者低嚎。
黄义庆幸这些野兽虽然很凶,可是驯养得很好,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
他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感觉到裤子凉飕飕的,伸手一摸——顿时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黑着脸回房换了裤子,又打了水将脏衣服浸泡在木盆里,随意搓洗两下,捞起来晾挂在晾衣绳上。黄义这心里凉拨凉拨的,就跟正滴滴答答淌水的裤子一样。
三只萌蠢趴在厨房前的空地上,一边啃骨头肉,一边嘲讽地看着这个比它们还蠢的人类。
黄义抖着腿,回房睡觉。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次日,任安将人赶去放驴洗驴,亲自去接了禾苗回家。
禾苗面色不太好,脸上连个表情也欠奉。
任安眼睛一斜,看向正满脸笑成一朵花的二婶,以及羞羞答答的禾苗之小堂妹春花姑娘,还有正咧着嘴傻笑的二堂兄银元。二叔倒是一脸肃穆,跟禾苗说了一句:“这事,于你有利无害,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说完对任安点点头。
任安微微眯起眼,心里非常不高兴!
两人慢悠悠散步回家,任安脚步一拐,将禾苗带到了小河边,找了处隐蔽又清爽的地方坐下。
“说吧。你二婶又想干啥。可是又问你要东西,给你堂兄堂妹做婚嫁聘礼或是添妆?”
禾苗折了一根草在手上绕着玩,闷闷不乐地开口:“这些都不是大事,不过费些银钱。”她现在对财物什么的也不是很看紧了,不过本着不吃亏的原则,不让自己当冤大头,其他有正当理由的,她还是能帮就帮,并非吝啬之人。再说了,现在村里都知道赵平安出息了,找上平安哥家门的比登自己家门的更多。
任安奇道:“那还能有什么?”
禾苗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说:“二叔想将银元哥过继到我家,日后我爹也好有香火侍奉。”
任安微张着嘴,找不到话音了。
马丹!这样的事情他没经历过啊!
禾苗歪着头看看他,想起他也不过是一株异草,如何晓得人间这些烦心事?遂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无事,他想过继就过继吧,横竖对我爹有好处,不算坏事。”
任安捉了她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捏了捏,道:“其实,还是为了钱财吧?”
禾苗的爹留有三亩半水田,禾苗又买下了现在住的那个小院子,这么算下来也有几十两银子,那个什么银元过继过来,这些就是白得的。不说禾苗不可能将所有物件都带走,房间里的家私、布置、摆设,哪一样不是钱?就是他家的大花窗,也是用府城里刚流行起来的透明琉璃镶上的,房间通透又亮堂,这可是村里第一份!就连村长家也没这个本事弄来大块的透明琉璃呢!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一下严家。
这些,都是严大少爷遣人给送来安装的,为着这事,村里那些坏心眼的没少打趣任安,说他老婆就要被人拐走了!也有一些羡慕嫉妒禾苗的暗地里嘲讽说她做了人家的外室,特不要脸……
无辜躺枪的小两口心塞塞的。他们知道缘由,不就是封口费么!
可是,外人不知道啊!
也幸好他们在村里待不了多久。经过这大半年发生的事,禾苗对村子的最后一丝眷恋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只希望任安留下的方子能够帮助到村民。只是禾苗冷眼旁观,村长家做的并不地道,跟他家交好的他就将那肥卖得便宜些,给的量也足,普通村民可就没这个好处。偏生村长家婆娘和几个儿媳还悄悄放出话来,说上他家买肥的,冬季征农赋的时候,安排的活计可以轻省些。
这是担心自己跟他们抢生意么?
禾苗只觉世态炎凉,任安却是连夜写了好些对于农耕农事有利的条款出来,还有几张养生或是防治疫病的方子,悄悄给塞到了几户德高望重的族老家中。
任安隐约有感,今年下半年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