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整栋旅馆,竟都被这迷幻之术给笼罩。”
长心出门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那一条之前走过的狭长走廊。只不过现在,金碧辉煌的气息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那间客房一样的破旧不堪,更加没有一丝灯火,仅有的一点光线,也是从破败的木板和门缝之中隐隐透出。
寂静无声的长廊,派对的喧闹声与欢歌声早已不在,整个旅馆早已不似早先自己进来之时那繁盛的境况,而是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森死气,让本欲急行而去的长心不由得将脚步放慢了下来。
他缓缓下楼,走到一楼的大厅,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原本竟是十分空荡。荒凉破败的地板上放着寥寥几张桌凳,东倒西歪,也不见什么酒桶酒杯,精美餐具,而那曾经吸引长心注意的镶在天花板上的那面镜子,也根本就不存在。
“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假象,当真匪夷所思。”长心对这种神秘的手段几乎是闻所未闻,心中也埋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走到大门口,轻轻推了推旅馆的大门,见门被推开,沉着的心也顿时稍稍舒缓了些。
“还好这一道门并未有什么玄机,否则又要徒耗时间。”他此刻显然有些患得患失,因为那间密室的困锁,让桑卓失踪至今已近三个时辰了。况且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这怎么能不叫人为之担忧。
好在桑卓本身也属于卡尔德隆山脉的人,而且好像是什么七大守护族其中一族的女祭司。虽然不知道女祭司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想必地位不低。如果设置这些关隘阻拦自己的人和桑卓一样属于山脉内部蛮族一脉,那么想必她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危。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蛮人遍布荒野,不可能彼此之间都互相认识。
长心心中忧虑的想道:“她重伤不醒,却被我一个明显的外来人给抱进了房间,如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必然有所怀疑。况且之前她出手帮我杀掉了一个蛮族族长,这行为若是被那些控兽族的漏网之鱼传开了来,定会被视作背叛者。”
他可不敢相信这些野蛮人对于背叛者有抱有什么宽大的胸怀。也不敢迟疑,利马迈开脚步出门而去,试图在旅馆附近外围找找线索。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十分的晦暗,夕阳射出的微弱残光已然几乎照不进被山脉岩石和茂密树丛所遮蔽的山谷里,视野范围也开始缩小。长心估摸着自己这一觉已经睡了大半天了,更加担心桑卓,脚步也越发急促起来。
他围着整栋木屋转了一圈,从外面看去,这旅馆和他早间来时的样子是一模一样。四周的环境也十分平常,没有什么线索可寻。于是又低头仔细的观察着附近的土地,然而除了自己留下的脚印之外,根本没有另外的脚印痕迹。
“难道这群人都没有离开旅馆吗?怎么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莫非旅馆内部还有什么密道不成?”他想了想,觉得似乎不无可能,当即暗骂了一声该死,于是又打算转头进入旅馆。
这时,木屋的一个角落堆积的一堆干草堆里,却突然发出一声动静。
虽然声音细小,但是那瞒得过此刻精神正高度集中的长心。他下意识的朝草堆一望,眼里透出一丝疑惑,然后向草堆走去,慢慢伸出手,轻轻的将上面的干草拨开,但是另一只手,早已暗地里握成指剑,元神之力聚于指尖……
正当他揭开草堆之时,一个人影却突然间猛地从那堆草里跳了出来,吓得长心差点一指刺了过去。不过人影并非冲他而来,而是跳到了另一边,只见那身影蹒跚地一落地,却是两脚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长心哭笑不得,赶忙收回剑指,朝这人影看去。这人白发苍苍,身形佝偻,显然是一个老头子,但是从衣着来看,虽算不得有多么讲究,到也并非像是随意露宿街边的乞丐。
“老天,我的屁股啊……”老人背对着长心,一边摸着屁股,一边痛苦地呻吟着。而从背后看去,长心却是发觉这个老者的衣着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他忙上前两步走到这个老人的身前,定睛一看,便是瞬间记了起来。
“咦?这人……不就是当时我进旅馆的时候,那群狂欢的旅客之中对我敬酒最热情的一个老人吗?”长心暗暗一惊,心中却顿时生出一缕警惕。
老者看见有人走到他面前,苍老的脸颊上顿时布满一层畏惧的表情,可当他抬头时,看到却是一张东方少年的面孔,本来有些畏缩的神情慢慢转变成为一道古怪的笑意。
“是你啊,小伙子,嘿嘿……”老者瞟了一眼便将头低了下去,发出一阵阴鷙的笑声。
心头一凛,长心横眉冷喝道:“这旅馆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老者对于长心认真的语气似乎充耳不闻,依旧垂着脑袋,不急不缓,一字一字说道:“我们?我只知道……我只记得我来自溪河镇,那是我的家乡,坐落在美丽的罗纳利河岸边,是罗纳帝国最美丽的小镇。”
没有理会长心的表情,他继续呢喃道:“至于那些人,有的来自别的城镇,有些又来自于别的国家,谁会认识呢……反正我是不认识。”
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了垂下的头,皱纹弥补的苍老面庞之上仿佛带着沉重的死气,一点血色也没有,根本不像早先长心见他在旅馆里那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只见他眼神迷茫而涣散,嘴里吐出几个字,让长心顿时冷汗淋漓。
“你问我们是什么人?我们,都是死人……”
这句荒诞的话,被一个形同垂死的老人说出来,让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这使得他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个尸体还存放在房间里的美艳老板娘,也就是那可能名叫“卡桑德拉”的女子。长心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眉间却是怵成一团,稳了稳心神,声音有些恍惚地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们都是死人。一个死人还能坐在这喝酒,坐在这睡觉,跟我讲话吗?”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已经死了,我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而且我还见过我的尸体。”老人双眼空洞,语气苍凉而平静,似乎是在诉说一件和他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
长心越听越是觉得诡异,心下却也越发地焦急,听见老人依旧是这般失神,哪里还能压得下心头的急躁,当下张开手掌,一把向那老人的衣襟抓去。
岂料这实打实的一抓,竟然是抓了个空。长心见到挥舞过去的手掌竟然就这么直接穿过了老人的身体,就好像划过了一道投影一般,毫无感觉。
“真是鬼魂!?”长心吓得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双腿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这个老人,心中胡乱打鼓。
这鬼魂一般的老人看到他这幅模样,却仿佛早就晓得了一般,只是无奈地摇头阴阴笑了笑,声音依旧空洞地对他说道:“不用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
紧接着,他又说出了一句让长心诧异的话语。
“旅馆里的所有人,你不是都见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