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双抢,田埂头“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的景象其实很常见。那年农忙,收割早稻,人手不够,我家请了几个帮工,餐炖装好,大家一伙拢就呆在田岸头,虽然食物很简单,只是面条、冷饭之类的,可是有个帮工,吃得起劲,契哩胯啦地响,于是大伙和他开玩笑,说雷声轰隆,天下人听得到,实在吃相怕人。作为主人家,父母不做声,而我在暗暗地想象,如果是乱世,他五大三粗,气力过人,直爽,不讲究虚伪的礼节,必定是英雄无疑。
当初,鸿门宴上,樊哙带着宝剑和盾牌,強行闯入酒席,向項羽怒目而视,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項羽爱才,连称壮士,并赏赐其一卮酒,樊哙豪杰,一饮而尽。项羽又赏赐一只猪腿,樊哙直接把猪腿放在盾牌上,用宝剑切而啖之。項羽又问:“壮士能复饮乎?”樊哙说:“我死都不怕,一卮酒怎么会推辞!”
两人都是英雄豪杰,当然惺惺相惜。在他人看来是如此粗俗的动作,可是在项羽看来,这是壮士的专利。
中国人是很讲究礼仪的。不管是贤士还是淑女,总是要求他们站如松,动如风,甚至疲劳时,伸个懒腰,也有伤风化,当然笑不能露齿,吃饭不能带一点声音。有时候觉得很奇怪,生活总不能过于局促,可是禁忌太多,连这样的细节也不得放纵。更奇怪的是有个领导姓张,平时的行为不见纯洁,他说送了上级一只冰箱,还开了发票报销,卖给学生的本子每本三角五分,发票开个五角。我是亲眼看见的。可是他很在意吃相。
十几年前,我在走路时吃甘蔗。这本没有妨害他人,可是也成为校务会上的一大议题。说是他实在不赞成,似乎有伤风化。想着自己动辄得咎,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内心里倒是更向往蒙古的手撕羊肉,手抓饭。这大概也是远古不化的一种生活方式,虽然在正人君子看来,实在不是很雅观。如果正人君子腐化透骨了,更可以把吃相作为涂金抹银的招式。
有段时间,丹城的夜排档风靡一时。在街边小吃,天空明月朗照,身边凉风习习,不仅身体爽快,而且心情放松,没有约束感。后来,为了美化市容,也为了增加税收,小吃也要规范化,有序化,便于管理,专门搞了夜排档,但是无论环境还是价格,都和高级宾馆不相上下,其实是斩客,却不知道斩客的刀是店主伸出来的,还是摊位的主人,于是生意终于清淡下去,直至于死亡。后来看看有关于出国旅游的记载,才知道欧洲美洲大洋洲里的外国佬,也会在街边狂吃,http://blog.sina.com.cn/s/blog_5d8d68c10100dwt4.html完全不忌讳吃相,才知道这样的举措实在不敢苟同,只是大家都有捞一把的心思。几千年来,见者有份,本来也是强势者的特权。特别是爱护市容,注重吃相的官员,却为了他事锒铛入狱,才知道金玉抹面,烂骨头臭鱼鲞装在肚子里,连心烂黑了。
有个网友说:“什么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都会有其存在或发生的道理。”其实生活很简单,过去生活穷困点,饭菜不是可供选择的太少,而是物质空乏,别无选择,于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一窟窿地往肚子里装。于是吃相便狠了点。不像现在,饭桌上满碟的菜肴,选择太多,无从落筷,吃相自然文雅起来。更有个网友说,如果恰有美女在座,虽然人家不在乎,你倒自个儿地假文雅起来,当然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还真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