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8月下旬,夏若兮去利江县教育局参加新老师岗前培训。时间三天,主要是职业教育、领导鼓励,大家都觉得这培训可有可无,没有什么有份量的东西,但主办方搞得十分隆重。有些事就是这么怪,轰轰烈烈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
培训结束后,她就该去自己的新学校报到了。
夏东远本来想着自己去送一下孩子就行,他担心杨玉玲看了学校的环境后,会更加难受。尽管这些日子杨玉玲在孩子面前一直强装着笑脸,可半夜里掉过多少眼泪他是知道的。儿是娘心头掉下的肉,只要没有合上眼睛,每天想着的肯定都是儿女。
但杨玉玲说什么也不愿意,她一定坚持要去女儿工作的地方-双山镇中心小学去看看,那地方究竟如何,女儿还要在那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看看怎么能放心。父女俩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利江和临江都是DF市管辖下的两个县(市),相隔并不远,临江就有到利江的班车,只是从利江到双山镇的班车就不那么方便。
安平省是内陆省份,没有资源,没有工业优势,交通比起别的省份来,也要落后一大截。土地里刨不出金砖,只能敷个肚儿圆。这几年农村里的劳动力基本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好多家是关门上锁。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所以班车只是早上一班,下午一班,其余时间不发车。
一家人到了利江,下车后问了双山镇的车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发,没有什么事可做,夏东远就将行李寄存到车站,带着娘俩去街上转转,顺便吃点饭。
这些年各地方都在抓住机遇谋求大发展,但利江县的老城改造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尤其是车站这块,县委虽然一直计划要进行搬迁,可由于资金等原因,迟迟没有落实,街道改造也就搁了浅。
夏若兮挽着母亲的胳膊,跟在父亲后面,不经意间,她看到父亲两侧鬓角的白发比以往多了不少,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耀眼。身影也有些佝偻,曾经那个矫健壮硕的男人如今一天天老去了!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低下了头,什么也不想说,只是默默地陪着走。
夏东远和杨玉玲显然没有察觉到女儿情绪的变化,走到一个超市,夫妻俩停下了脚步,扭头问女儿还有没有东西需要买。
夏若兮强装笑颜到:“还有什么东西可买的,你们差不多把超市都打包了,再买什么,要不老爸你给我买台小车吧,不然拉不下。”
夏东远若有所思地答到:“别急,车肯定会给你买的,哪怕我们不吃不穿也要满足你,不然回一趟家太麻烦了,当然前提是你要拿到驾照。”
杨玉玲听丈夫这么说,拍了拍女儿的手,说:“宝宝,上班了有机会就去学个驾照,太好的车我们买不起,给你买个代步的车吧。”
夏若兮瘪瘪嘴说到:“我们家哪儿这么多钱啊,你们就挣一点工资,又没有什么外快,这几年我上大学花的也不少啊,你们不过日子了?”
夏东远嘿嘿一笑:“吸完这包烟后,我就把烟戒了,省下钱给宝贝女儿买车。”
杨玉玲白了男人一眼,嗔怒到:“男人说话要算话,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式,是不要脸。”
夏若兮忙接过话:“别介啊,我还想挣钱了给爸买两条好烟,尽尽做女儿的孝心,你怎么能戒呢。车的事很遥远的,我天天上课哪有什么机会去学驾照,再说万一哪天我要回临江呢,车不就没什么用了吗?”
杨玉玲对女儿说到:“宝贝别拦他,不管买不买车,你爸要能把烟戒掉都是好事,天天早上起来咳得难受,再抽命都没了。”
听妻子这样数落自己,夏东远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那是老婆在心疼他。
一家人转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找了一个饭馆一起吃了顿饭。
到了学校,虽然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校长花志民和教导主任胡卫都在,见来了新人,大家都很高兴,花校长从兜里掏出烟来,散发给夏东远和胡主任,夏东远注意看了一下牌子,是红河,好像挺不便宜的。
回利江的班车只有明天才有,杨玉玲也想帮女儿收拾一下,所以就安排第二天一早乘车回。花校长安排胡主任在镇上订一桌饭给夏老师一家人接个风,通知几个领导回来作陪。他自己有事,晚上就不参加了,向夏东远告了个罪,请他详解一下,同时请胡主任和副校长一定把夏东远陪好。
寒喧一阵后,大家散去,夏家人回到学校分给夏若兮的单身宿舍里,动手收拾房间。
学校看来有些年代,根据夏东远的估计,多半是解放后用什么寺庙改造的,全是瓦房,大一点的就用作教室,小一点的就给老师当宿舍。
刚才花校长介绍情况的时候就说了,学校只有一个老师食堂,有学生上课的时候食堂才开伙,周末和节假日老师是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的。
这让杨玉玲特别头疼,女儿从小到大都没进过厨房,她会做什么饭,关键是离家太远,又不能每周都回家,看来宝贝女儿要吃不少苦了。
晚上的饭局在镇上的一个小饭馆里,参加的人不多,就胡主任、江老师和王老师。江老师是学校的出纳,王老师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请她来参加,夏若兮就知道自己多半要教二年级的数学了,最终果然如此。
因为大家第一次见面,又有两位长辈在这儿,这局饭吃的就有点沉闷。因为学校领导没来什么人,夏东远有些不太高兴,无心喝酒。大家也就以茶代酒,说了几句安慰托付的话,吃了点饭草草散场。
第二天一早,尽管舍不得,两口子还是要告别女儿,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自己的家。临行前,看到女儿单薄的身影站在路边挥手,杨玉玲再也绷不住,爬在丈夫的怀里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