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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与狗为伴(5)

我诚惶诚恐的离开厂长的办公室,回到宿舍我从信封里掏出所有的钱,的确是整整一百八十块崭新的钞票。离开家这么久第一次拿到自己辛苦赚来的工资,那一刻我激动地哭了。我从那件破旧的衣服口袋里将饭馆老板娘给我的三十块钱掏了出来,这三十块钱静静的躺在我的口袋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几乎已经被磨去了棱角。我将两百一十块钱收好放进了信封里,此时我的心情异常的兴奋,终于拿到属于我的工资了,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厂长所说的话,真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

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机械的东西,每次看到别人修车的时候我都会长时间的驻足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由于我的好奇心极强,所以父亲买回来的收音机还没有听几天就被我拆卸成一堆的零件,到后来组装不上却换来父亲的一顿暴揍。所以我不断的想着厂长对我所说过的话,再看看目前小李的处境,我似乎显得有些失落。

这天我和小李很早就忙完了所有的活儿。厂长老婆吩咐我和小李一块儿到厨房帮丁师傅做饭。令人奇怪的是今天要做的菜比起以往要多的多,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以往的这个时候我们都早早的吃完了晚饭,这会儿应该都回到宿舍去了。

这时厂长老婆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一同帮着我们做菜。老太太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平时都是我们给做好了给他们断到饭桌上只顾自己享用的那种。今天老太太怎么会亲自下厨,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我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种非常规的举动,所以我干起活儿来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什么差错。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我方才醒悟,原来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今天晚上所做的饭就是所谓的年夜饭,怪不得老太太会亲自下厨说白了就是亲自监工。等到所有的菜都端上了桌,厂长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着手里的酒杯说这我们听不懂的话,当然他们说的大都是一些祝福的话,什么长寿、什么兴隆、发什么财之类的话,他们争先恐后,频频举杯,好不热闹。而就在隔壁的厨房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静悄悄的厨房里,我和小李还有丁师傅三个人就像是被遗忘的人,失落的,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用手托着下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厨房里此时静的出奇,就连冰箱的压缩机发出来的微弱声音这个时候似乎都变得震耳欲聋。

此时我已经无心去理会隔壁屋子里的热闹景象,我的思绪早已飞回到我那遥远的家里,除夕之夜家里的父母他们会怎样度过?他们会不会很开心?是不是也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摆满一桌的酒菜?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儿子流离失所在外正在经历着人间的冷暖?

想着想着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打湿了我的衣襟。这时候我才发现伤心的人并不止我一个,小李和丁师傅的眼里似乎也闪烁着异样的东西。

不知道有过了多长时间,隔壁的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外面的街上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的爆竹声。我们三个人这时才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就在我们刚要站起身的时候,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她似乎显得有些怒气冲着丁师傅问到:“你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吃饭了没有?”丁师傅胆怯的站了起来,用手不停的抓着头发支支吾吾的说:“还没---有吃呢,这不是等---着你们吃完----我们才能吃吗。”不知道为什么丁师傅的话好像彻底点燃了老太太的怒火,老太太张口就骂:“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呀?还想吃年夜饭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有面条吃就不错了。”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用手不停的指着我和小李的鼻子,“我告诉你们今天晚上的菜一会儿端回来的,你们谁敢动一下我就扒了你们的皮。”老太太说完转身甩门而去。我们三个呆呆的站在那里,还都没有从刚才那一顿莫名其妙的训斥中清醒过来,大伙儿目瞪口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已经乱了章法。

丁师傅匆匆地为我们煮了一些面条,这就是我们的年夜饭——没有任何调料的清汤面条。三个人匆匆的吃完饭,等收拾完那桌残留的年夜饭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屋外天寒地冻,爆竹声声依旧,人心却是冷酸苦闷。

今年的春节似乎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我的心里好像被一层乌云所覆盖,压抑的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唯一能让人感到一丝欣慰的事就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一只名叫“狮子”的狗下了三个狗崽子。这下子我和小李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又要照顾大狗还要照顾小狗,整整一个晚上我和小李都没有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当厂长一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家老小都争先恐后的跑来看个究竟,就连我都不曾见过的厂长的两个儿子也都赶了过来。

一家人围着小狗你一句我一句的指手画脚的。几个光溜溜的狗崽子趴在狗妈妈的怀里贪婪的吮吸着妈妈的奶水。狗妈妈仍不停的舔噬着小狗身上的粘膜,当“狮子”看到这么大一群人围观的时候,它突然变得急剧不安起来,不停的用嘴将小狗往自己的身子底下供,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的这群人,从嘴里发出一阵阵呼呼的示威声。像是在警告在场的所有人“不要再靠近我的宝宝,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我和小李忙着给小狗铺了一个暖和的狗窝,希望它们不会被冻着。

原以为厂长这一家子看到这样的情景会对小李和我进行一番夸奖,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厂长的大儿子走了过来,竟然指着我和小李的鼻子训斥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如果这几个小狗有什么闪失我就揍死你们。”说完话转身气势汹汹的走了。几句话使得我和小李的脸已经是面无血色,因为厂长的两个儿子的“事迹”我们已经有所耳闻了。还没等我和小李会过神来,厂长的老婆也走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莫名其妙的训斥。我和小李真的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更是不敢怠慢这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因为它们的命要比我们的命值钱的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找来一场大祸。为了不让小狗发生任何意外,无奈之下,我索性将老狗和小狗一并搬进了我的宿舍。在我宿舍的地上,给它们铺着一层厚厚的棉被,我和小李丝毫不敢马虎的伺候着这几个比人还要金贵的畜牲。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提防着,生怕老狗将小狗压在身子底下,所以的不停的巡视着。

几天下来,我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头重脚轻,人似乎也憔悴了好多。三只小家伙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总算是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正在茁壮的成长,第七天的时候小狗终于睁开了它们那朦胧的黑乎乎的小眼睛,一个个儿生龙活虎,虎头虎脑的样子可爱至极。

老太太给它们几个都起好了名字,分别是将军、靴子和皮带。总算熬过了三个多月,三只小狗转眼已经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狗了,就这样我和小李还不能松口气,因为狗在这个阶段最容易吃坏肚子,而且抵抗力特低,肠胃最不稳定的时候,一旦拉肚子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于危及到狗的生命,所以为它们吃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将食物弄得干干净净的。

老天真的很爱捉弄人,坏事儿总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这天小“皮带”突然拉稀不止。这对于我和小李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和小李眼巴巴的看着小“皮带”拉稀,而我们两却手足无措。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们喂过的食物也没有事么问题呀,这下可怎么办?我和小李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事儿还没等我们汇报给厂长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一个嘴快的已经将这事儿告诉了厂长的老婆。

厂长老婆一路小跑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此时的“皮带”已经是奄奄一息,可怜的躺在地上,已经瘪下去的肚皮微微的上下蠕动着,有气无力的睁着已经是灰蒙蒙的眼睛。我和小李的任何抢救结果都是徒劳,可怜的“皮带”还是渐渐的闭上了它的眼睛,离开我们而去。我绝望的看着小李,半天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此情景,厂长老婆恶狠狠的冲着我和小李怒叱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两个?”说完扭头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小李惊慌失措的在我的耳边说:“这下可麻烦大了,如果老太太回去将这事儿告诉她的儿子咱俩这顿揍就算是挨定了。”小李的话将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心里一直在不停的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件事情,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的头绪。两条腿如同灌满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的要命。

当我和小李来到前院的时候,小李悄悄的扯了一下我的衣袖低声说:“看来厂长的儿子不在。”我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小李神秘的说:“他的车不在就证明他人也不在,可能还没有回来。”我无奈的回答道:“回来和不回来有什么两样,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情。”小李说:“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你是没有领教过。”

不知不觉就到了厂长老婆的门前,我和小李都不约而同的伫立在那里,活像两个将要临刑前的囚犯,心里如同装着一面小鼓扑腾扑腾的敲个不停,浑身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不知道一会儿她将如何处置我们。就在我们两小声嘀咕的时候,从大门外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声,小李突然间面无血色惊恐的说道:“完啦厂长的儿子回来了,这下可有咱们俩个好受的了。”果不其然,厂长的儿子开着车从大门驶了进来,顿时我的脑袋里我嗡的一声响,感觉即将要爆炸的样子紧接着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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