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荒凉的村庄,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光秃秃的树枝被厚重的积雪压的就像一张张即将绷短的弯弓,时刻都有被压断的可能。大片的雪花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悄悄的从空中四处飘落下来,时值75年的春节,寂静而又偏远的村庄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几乎看不到有丝毫的节日气氛,只有在那几家门口两边的土墙上早已被风撕得所剩无几的春联,才让隐隐能让人感觉到此时正值春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近傍晚时分,猛然间寒风突起,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和令人不寒 而懔的哨声,接着又卷起地上的积雪,铺天盖地的肆虐着。
“哇、哇------”,几声婴儿的啼哭, 夹杂着狂风划破夜的长空。
炕台边上的煤油灯,火焰拖着长长的黑尾巴拼命的挣扎着,灯芯不时地爆出一声声的啪啪声,带着火星和黑烟散落在磨的黝黑发亮的用砖块砌成的炕边上。微弱的灯光显得那么的无济于事,整个屋子仍是黑漆漆的,能见白的东西也只有糊在炕周围墙上的报纸和窗户纸,黑烟在屋子里四处弥漫,父亲蹲在桌子旁边的地上,斜靠着桌腿,贪婪的嘬吸着那支燃的手指都无法掐住仍不愿丢弃的烟头,掐着烟头的那两只手指早已被烟熏得焦黄。
父亲静静的蹲在那里,不时的用双手在自己的头上使劲的挠上几下,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就是一声声的叹息,又黑又黄的脸上早已爬满了纵横交错且又无情的皱纹,显得愁云密布,犹如屋外那糟糕而又沉重的天气。母亲坐在炕上,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无奈的做着针线活儿,不时地回头看看躺在襁褓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然后将被角往孩子身上拉一拉,生怕孩子着凉,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母亲微微的摇了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透出了万般的无奈。
艰苦的生活对于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炕上的被褥几乎都是补丁叠着补丁,甚至于分辨不出被褥原来的面目,而父母身上的衣服更是如此。父母两人无话。静静的守着这一贫如洗的日子,面对这个初生的孩子,心头不知又平添了多少的哀愁。
按我们中国的常理,逢春节人们都应吃好的穿新的,但在那个年代,对于这个偏远且有落后的农村来说,过年就等于过难。对于这个家庭,更是难上加难。
父亲又咳嗽了几声缓缓的站起身,弯曲的身子犹如一个罗锅,也许是蹲在地上太久了的缘故吧。他用两手紧紧的裹了裹身上已破旧不堪的棉衣,蹒跚着步子走到炕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然后转过身对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的母亲无奈的说:“我回厂了,过两天我拣些煤渣和柴火回来”.
母亲没有说话,几乎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但透过她那零乱挡住面孔的头发,能隐隐看到母亲的眼里饱含着不愿滴落下来的泪珠,单薄而又瘦弱的肩头微微的颤抖着。父亲再没多说话,转身刚一拉开门,迎面就被肆虐的暴风雪打了一个趔趄,父亲没有回头,又裹了裹棉衣艰难走了出去。
门外,漆黑的夜伴随着鬼哭狼嚎的暴风雪-----